通达号的倒台,像一块巨石砸入京城的商业池塘,掀起的余波久久未平。
而作为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受益者,奇珍阁一夜之间完成了原始资本的血腥积累,从一个不入流的小船行,一跃成为掌控京城水运命脉的巨头。
这一切的缔造者,蓝慕云蓝小公子,此刻正志得意满地在他的奇珍阁总号,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京中有头有脸的商贾,各部司里有些实权的中层官员,几乎都收到了请柬。没人敢不给这位新晋的“福运财神”面子。
蓝慕云穿着一身骚包的云锦长袍,手里摇着镶金玉坠的折扇,满面红光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活脱脱一个暴发户的嘴脸。
“王老板,听说你南边那批货在码头耽搁了?没事!跟本公子说,明天就给你安排头一班船!”
“李大人,上次多谢您在工部帮忙批了文书,来来来,喝了这杯!这是我特意从西域弄来的葡萄酒,劲儿大!”
他说话的声音又大又蠢,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炫耀的意味,引得众人纷纷奉承,场面一片热络。
叶冰裳作为女主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安静地坐在主位上。她清丽绝伦的容颜和这喧嚣油腻的场合格格不入,脸上挂着淡漠疏离的微笑,仿佛一个精致的人偶。
她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一样的丈夫,心中的寒意却在一丝丝地加重。
就在不久前,蓝慕云将那块丑到极致的纯金牌匾,硬是派人敲锣打鼓地送到了神捕司门口。她若不收,便是当众驳了丈夫的面子,坐实“悍妇”之名;她若收了,那块牌匾就成了神捕司永远的笑柄。
最后,她还是收了,然后将牌匾直接熔成金条,充作了神捕司的办案经费。
而蓝慕云知道后,非但没生气,反而拍手叫好:“娘子英明!这钱花得值!以后神捕司的经费,为夫全包了!”
那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所有的愤怒和警惕都无处发泄,只剩下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
“蓝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叶神捕这样一位贤内助。”一个商人恭维道。
蓝慕云哈哈大笑,一把搂住身边一个官员的肩膀,醉醺醺地说道:“那是!我跟你们说,我家娘子,旺夫!谁敢惹我,我娘子就把他抓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叶冰裳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宴会厅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屏风上。
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
屏风后的雅室内,熏香袅袅,气氛却冰冷得像是寒冬腊月。
秦湘一身素衣,端坐案后。她的面前,站着几个京城最大的绸缎庄、米粮铺的掌柜。这些平日里在各自地盘上说一不二的大老板们,此刻却额头冒汗,神情局促。
“各位掌柜,新的运河漕运章程,想必都看过了。”秦湘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自下月起,奇珍阁将独揽京城所有水路货运。各位的货物,都将由我们统一承运。”
一位姓钱的胖掌柜忍不住擦了擦汗,陪着笑脸上前一步:“秦……秦姑娘,这价格是不是……比以前通达号的,高了足足三成啊?而且还规定了最低货运量,我们这小本生意,实在是……”
秦湘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钱掌柜,通达号已经没了。现在,京城的规矩,由奇珍阁来定。或者,您可以选择用马车从陆路运货,我算过了,成本会比我们的船运再高出两成,而且时间要慢上至少十天。”
胖掌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就是垄断。
要么接受这霸王条款,要么就等着被高昂的运输成本拖垮。
“签,还是不签?”秦湘不再多言,只是将几份早已拟好的契约推了过去。
几位掌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屈辱和无奈。最终,他们还是拿起笔,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屏风外,蓝慕云的笑声依旧张狂。屏风内,秦湘已经用最冰冷的方式,将整个京城的商业命脉,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
叶冰裳收回目光,心中那股违和感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她看到蓝慕云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工部左侍郎张大人和右侍郎李大人的中间。
这张、李二人素来不和,在工部内部斗得你死我活,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蓝慕云仿佛毫无察觉,一手搭一个,热情地说道:“张大人,李大人,咱们奇珍阁的码头不是扩建了嘛,我寻思着,光有码头不行,还得有配套的仓库群不是?这事儿,还得两位大人多多费心啊!”
张侍郎皮笑肉不笑地说:“蓝公子说的是,此事本官会按规矩办的。”
蓝慕云却像是没听懂,凑到张侍郎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张大人,您放心,我知道规矩!城西那块地,我看了,风水好!只要您能帮我批下来,奇珍阁新建的船队,以后都用您小舅子家的桐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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