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如墨。
御史大夫王志坚府邸,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如同黑海中的一叶孤舟。
年过花甲的王志坚须发皆白,正伏在案前,手持狼毫,蘸着浓墨,笔锋凌厉。他正在写下一封新的奏折,弹劾当朝大皇子强占民田,草菅人命。
写到激愤处,老人家的胸口微微起伏,浑浊的眼中却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刚正之气。他坚信,只要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在,这大乾的朗朗乾坤,就不能任由宵小之辈肆意妄为。
一阵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拂动了桌上的烛火,光影摇曳。
王志坚手腕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
作为一名在朝堂斗争中屹立数十年的老臣,他有着远超常人的警觉。
“谁?”
他沉声喝问,手已经悄然摸向了桌案下的一柄短剑。
没有回应。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多心,准备继续落笔的瞬间,一道比月光更冷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王志坚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细微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寒光,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划过。
没有剧痛,只有一丝冰凉的触感,从他的喉间一闪而过。
他的身体僵住了,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墨迹,如同一个触目惊心的句号,为他刚直的一生,画上了休止符。
他想呼喊,想示警,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力气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烛火变得模糊,最终,一头栽倒在书桌上,殷红的血,缓缓浸染了他未写完的奏折。
那道影子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确认目标已经死透,然后屈指一弹。
一粒比米粒还小的金属碎屑,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嵌入了窗棂的木缝之中,深浅恰到好处,既不显眼,又能在有心人的探查下被发现。
做完这一切,影子如同一缕青烟,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 - -
半个时辰后,整个王府被惊恐的尖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彻底点燃。
神捕司的铜锣声划破了京城的宁静。
叶冰裳一袭黑色劲装,腰佩长剑,面沉如水地踏入了那间已经成为凶案现场的书房。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挥手示意手下不要破坏现场,自己则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雌豹,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头儿,您看。”一名年轻的捕快指着书桌,声音有些发颤,“王大人他……”
叶冰裳的目光落在王志坚的尸体上。
一剑封喉。
伤口细如发丝,平滑如镜,切口周围甚至没有多余的皮肉翻卷。这需要用极薄、极锋利的兵刃,以极快的速度、极精准的角度才能做到。
她又绕着书房走了一圈。
门窗完好,没有丝毫被撬动的痕迹。房内陈设整齐,除了死者和那滩血迹,没有任何搏斗或翻找的迹象。
这不是劫财,更不是寻仇。
这是一场完美的,教科书般的刺杀。
“凶手是个用剑的顶尖高手。”叶冰裳的声音很冷,是对案情的判断,也是对自己下的结论,“他甚至没有惊动府上任何一个护卫,直接潜入书房,一击毙命,然后从容离去。”
在场的神捕司捕快们,无不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过往处理过的任何案件。对手,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头儿!”就在此时,一名负责勘察门窗的捕快忽然低呼一声,“窗户的木缝里,好像有东西!”
叶冰裳快步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细长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木缝中夹出了一枚极其微小的金属碎片。
碎片不大,上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流云般的纹路。
在烛火的映照下,叶冰裳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认得这个东西。
“追魂镖……”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头儿,您是说,‘幻影手’杜平的追魂镖?”一名资深捕快倒吸一口气。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幻影手”杜平,正是大皇子府上最负盛名的三大门客之一!
叶冰裳没有回答,只是捏着那枚碎片,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太巧了。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一样。
一个能做到完美刺杀的顶级杀手,会愚蠢到在现场留下自己主家的独门暗器碎片吗?
这不像是线索,更像是一个赤裸裸的挑衅。
一个专门留给她看的,陷阱。
- - -
叶冰裳带着满腹的疑虑和疲惫回到国公府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刚踏入自己居住的“冰裳院”,就看到蓝慕云正哈欠连天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他看到叶冰裳,眼睛一亮,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夸张的关切。
“哎呀,你看你,眼圈都黑了,是不是又忙了一整夜?我给你留了燕窝粥,还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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