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散尽,宾客们带着满身的酒气和或真或假的恭维离去,国公府终于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宁静。
但对某些人而言,真正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奇珍阁,顶层密室。
这里的灯火比国公府的宴会厅更亮,空气中弥漫着檀香、茶香与女子身上特有的馥郁气息。
蓝慕云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宽大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宴会上的那点酒意早已被他驱散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属于棋手的冷静与漠然。
“公子,账目已经核对完毕。”
秦湘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与宴会上那个温婉的商行女掌柜判若两人。她将一叠厚厚的账册呈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大皇子一倒,他母家背后的王氏商行便成了无根之木,树倒猢狲散。我们的人只用了市价三成的银子,就将他们旗下最重要的三座盐场、两支漕运商队全部收入囊中。另外,他们为了筹钱打点关系,还在疯狂抛售京中铺面和田产,我已让下面的人全力收购,预计不出十日,王氏在京畿之地的产业,十之七八都将归于奇珍阁名下。”
她顿了顿,补充道:“经此一役,我们的现银流转虽有些紧张,但总资产……至少翻了一番。”
这意味着,蓝慕云的商业帝国,其体量已经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整个大乾国库的一半。
“干得不错。”
蓝慕云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那足以让天下任何商人疯狂的财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串枯燥的数字。
他望向另一侧,那个正用纤纤玉指拨弄着香炉的妖娆身影。
“媚儿,外面的风,吹得如何了?”
苏媚儿掩口一笑,媚眼如丝:“公子,何止是起风,简直是龙卷风。”
她站起身,款款走到蓝慕云身后,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恰到好处地为他揉捏着肩膀。
“现在京城的茶楼酒肆,说书先生们最火的段子就是《叶神捕智破连环案,第一纨绔成福星》。百姓们听得如痴如醉,都说大皇子倒行逆施,是老天开眼。更好玩的是,您今天在宴会上的那番‘深情告白’,已经被我的人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打油诗,估计明早一开城门,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她俯下身,在蓝慕云耳边吐气如兰:“他们都说,您虽然是个废物,但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好夫君。现在京城里的姑娘们,找夫婿都不求文武双全了,只求能有蓝公子一半的‘痴情’。您这波操作,可真是秀翻全场,直接把您的人设从‘败家子’抬到了‘情圣’的高度。”
“情圣?”蓝慕云嗤笑一声,任由她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的后背,“这个名头,倒比‘福将’有趣些。”
他享受着苏媚儿的按摩,目光却投向了房间最阴暗的角落。那里,一道身影如同雕塑般静立,与黑暗融为一体。
“冷月。”
“在。”
冷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
蓝慕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吩咐:“大皇子被圈禁,他府上的那些门客走狗,死的死,逃的逃。但有一个人,必须死。”
“谁?”
“‘鬼面’。”
当这个名字从蓝慕云口中吐出时,冷月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动。那双死寂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炙热的火焰,那是混杂着滔天恨意与嗜血渴望的火焰。
“鬼面”,那个出卖她家族,将她推入深渊的师兄!
蓝慕云继续道:“他很聪明,在大皇子出事之前就嗅到了危险,已经提前潜逃出京。苏媚儿的情报网查到,他正往南边去,似乎想投靠镇南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十天之内,我要看到他的人头。”
“是。”冷月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更是蓝慕云兑现当初承诺的开始。
“去吧。”蓝慕云挥了挥手,“你们都辛苦了,早些歇息。”
“是,公子。”
秦湘和苏媚儿躬身行礼,与化入阴影的冷月一同退出了密室。
房间里只剩下蓝慕云一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沉睡的京城。大皇子这颗最大的绊脚石被他一脚踢开,朝堂之上群龙无首,陷入内斗,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
财富、情报、武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有序扩展。
可他心中,却无半点喜悦。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宴会之上,叶冰裳饮下那杯庆功酒时,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及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彻骨的冰冷。
那不是厌恶,也不是鄙夷,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一种被欺骗、被利用后,从骨子里透出的荒凉。
蓝慕云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这个女人,他名义上的妻子,他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似乎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不,更准确地说,她从未被真正掌控过。
他推开窗,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那一丝莫名的烦躁。他身形一动,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三楼飘落,朝着国公府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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