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无垠的洪荒海域,水色如墨,远接天墟。
一只庞然龙龟自深海踏浪而出,龟甲阔逾万里,驮着三山五岳般的厚重,每一步落下,都似太古神山撞向海面,万丈狂涛轰然翻涌,浪头拍碎云气,震得海底千丈之下的龙宫都簌簌震颤。
龙龟昂首咆哮,声如钟鼓齐鸣,震彻四海八荒,那股洪荒巨兽的蛮荒威压,逼得周遭亿万里海域的水族尽皆蛰伏,连游弋的鲲鱼都敛了鱼翅,不敢稍动。
龟背之上,玄昭一袭金纹道袍猎猎飞舞,周身功德神光如万道金虹冲霄,将苍茫海域的昏暗尽数涤荡。
清辉洒落处,连翻涌的海水都凝出点点金莲,旋即化作氤氲灵气,融入这方海域的脉络之中。
他垂眸看向身侧悬浮的聚宝盆,盆中灵泉汩汩,九窍玲珑的金蟾正甩着三足,在层层叠叠的奇珍异宝间畅游。
那金蟾遍体金光流溢,每一片鳞甲都似由先天金精铸就,游动时撞得盆中夜明珠、定海珠等至宝叮咚作响。
宝气蒸腾如雾,将整个龙龟都裹在一片金灿灿的光霭里。
玄昭见此,唇角微扬,满意颔首。
金蟾似有所感,猛地扒住聚宝盆边缘,昂首发出一声“呱呱”长鸣。
那叫声不似凡蟾的细碎,反倒如洪钟大吕,震得海面掀起层层音浪。
下一刻,金蟾纵身一跃,周身金光骤然敛缩,化作一个三尺高的童子模样。
童子面如敷金,眉梢眼角带着几分灵动,一身短打金袍衬得身形愈发乖巧,只是额间那一点蟾纹,仍透着几分先天煞物的桀骜。
“多谢老师再造之恩!”
金不唤落地便躬身跪伏,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磕首时额头触碰到龟甲,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双金眸里满是孺慕与敬畏,连周身流转的宝气都因情绪起伏微微震颤。
玄昭抬手虚扶,目光落在金不唤身上,眸中带着几分真切的惊叹:
“起来吧。本座倒是未曾想,你在八九玄功的修行一道上,竟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天赋,不错,当真不错。”
八九玄功乃洪荒至强炼体法门,纵是未来,能修至大成者也寥寥无几,金不唤仅凭聚宝盆的无尽宝气,便已摸到了八九玄功的精髓,这份悟性,纵是比起当年的多宝,也不遑多让。
(多宝:我是没这份机缘!)
金不唤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垂首道:“弟子不过是倚仗盆中无尽宝气,才能在炼体一道上顺风顺水,实在当不得老师这般夸奖。”
他心中清楚,放眼整个洪荒,便是那位以多宝闻名的师叔,在自家师尊面前都不敢称“富裕”。
便是修行八九玄功,也得寻地火玄冰、九天神雷,以自虐之法锤炼肉身,哪像自己这般,整日泡在宝气里,肉身便如沐春雨般日日精进,这等机缘,已是逆天。
玄昭闻言轻笑,语气带着几分洒脱:“天赋使然,宝气不过是助缘罢了。
待本座正式将你收入门下,便传你玉清仙经,届时元神与肉身齐头并进,假以时日,你在洪荒称尊作祖,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
自他开辟至尊玄域,域内先天灵根遍地,先天灵材如星辰罗列,区区供弟子修行的资源,于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的实力乃三清座下第一人,他的弟子,自然该有睥睨洪荒的底气。
“弟子不敢奢求那般境界,嘿嘿。”
金不唤咧嘴一笑,话虽谦逊,眼底却翻涌着难以掩饰的野心。
同为洪荒“凶虫之属”,金蟾本就带着先天争霸之心,如今得玄昭这般看重,又有无尽宝气傍身,这点胆子和自信还是有的。
玄昭将他眼底的野心尽收眼底,却毫不在意。
不想当金蟾的蛤蟆,不是好蛤蟆;他座下的弟子,若是连称雄洪荒的魄力都没有,反倒不配入他的门墙。
“老师,朱厌师兄他……”
金不唤犹豫了片刻,抬眸看向玄昭,神色间满是纠结,连声音都低了几分,似是怕触怒他一般。
玄昭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朱厌的事,吾已知晓,无需多言。”
朱厌是第一个与他生出“师徒之缘”感应的生灵,这份缘分,他自然不会轻易舍弃。
只是这朱厌,天生便是灾兽,是混乱与杀戮的代名词,生来便带着“逢之必乱”的不祥命格,一代陨落,新的朱厌便会自洪荒戾气中孕育而出,循环往复,从未有过例外。
他家的朱厌若想更进一步,无非是循着上一代的老路,以杀戮和混乱证道,可他心中却满是畏惧。
畏惧元始天尊的厌弃,畏惧自己这位老师的不喜。
玉清一脉,最重规矩与秩序,偏生朱厌是为破坏秩序而生,这才是他心结的根源。
若要重修道途,舍弃天生的杀戮道基,往后的修行之路便会事倍功半,这是他万万不愿的。
可若不改,又怕失了这来之不易的师徒缘分,百般思绪纠缠,终究凝成了解不开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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