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叔子回来了?她微笑着看向傅善涛,眼神明亮而锐利,我是范新梅。
傅善涛连忙起身行礼。他注意到范新梅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剪得很短,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有淡淡的墨水痕迹——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印记。
大嫂好。他恭敬地说,大哥在信里常提起您。
范新梅笑了笑,将药罐放在边上矮柜上: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炒两个菜。她转身时,傅善涛看着他走路带风的干练劲,感觉这女子好象训练有素。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善涛,发什么呆呢?傅善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广州那边的工作可忙?不用到前线吧?
嗯,做些文书工作。傅善涛轻描淡写地回答,同时观察着兄长的表情。
傅善余点点头,没有追问。但傅善涛注意到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相信。
你父亲知道你回来吗?董婉清问道,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还没去武所呢,有写信和阿伯说近期会找机会回去。傅善涛摇头,想着先来看您和大哥。
董婉清叹了口气:你爹他...年纪大了,脾气更倔了。上次善余去看他,两人还吵了一架。
傅善余苦笑:他嫌我放着把祖传的医术丢了,完全是一个西医了。他转向弟弟,你现在是吃官家饭的,他应该会高兴些。
傅善涛没有接话。父亲傅鉴飞是武所有名的中医,说在教会医师那儿学了西医,思想算是很开明了,对两个儿子都有诸多不满——长子善余把中医基本上丢了,次子善涛更是跑出去参军,在他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对了,傅善余突然想起什么,你回来的正好。明天福音医院有个医学讨论会,省里来了几位专家,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傅善涛心中一动。福音医院是汀州最大的西医院,也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他要联系的人。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医学问题想请教大哥。
范新梅端着菜进来,听到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丈夫一眼。傅善余假装没注意到,继续和弟弟聊着家常。
雨还在下,打在瓦片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屋里点着油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一家人。傅善涛喝着母亲泡的热茶,感受着久违的家的温暖,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丝不安——这个家,似乎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
傅善涛跟着大哥前往福音医院。汀州城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破败,许多店铺的木板门上贴着的字条。街角处,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围着一个铁皮桶烤火,小脸脏兮兮的,看着眼神就是经常吃不饱肚子。
这两年收成不好,加上捐税重,很多人家吃不上饭。傅善余低声解释,医院里每天都有饿晕的人被送来。
傅善涛默不作声。他在广州也见过类似的景象,但家乡的情况似乎更加严峻。
福音医院是一个大院子,有几栋平房,在周围低矮的民居中显得格外醒目。大门上方挂着十字架和福音医院四个大字,漆已经有些剥落。
一进门,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走廊上挤满了等候看病的患者,咳嗽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走过,脸上写满疲惫。
傅医生!一个护士小跑过来,会议室准备好了,陈教授他们已经到了。
傅善余点点头,转向弟弟:讨论会九点开始,你先在院里转转,我上去准备一下。
傅善涛目送大哥离开,然后装作随意地在医院里闲逛。他注意到一楼走廊尽头有个小房间,门上挂着图书室的牌子,但不时有穿着体面的人进出,看起来不像是来看书的。
他慢慢向那个方向走去,路过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时,故意撞了一下。
哎呀,对不起老伯。他连忙扶住老人。
老人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右眼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没事,年轻人。他摆摆手,声音沙哑。
傅善涛心头一震。这人的样貌与上司描述的联系人特征完全吻合——右眼疤痕,左手小指缺失一节。
老伯,您这伤...他试探性地问。
早年当兵时留下的。老人淡淡地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警惕。
我父亲也是行伍出身。傅善涛按照约定暗语说道,他常说,当兵的人最重信义。
老人眼睛微微眯起:信义值千金啊。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傅。
老人突然笑了,巧了,我认识个姓傅的郎中,医术了得。
暗号对上了。傅善涛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黄先生?
老人点点头,指了指图书室:进去说。
图书室里光线昏暗,书架上的书籍落满灰尘,显然很少有人真的来看书。黄明远——这是老人的名字——熟练地锁上门,拉上窗帘,然后转向傅善涛。
信呢?
傅善涛从衣领夹层中取出那封密信,交给对方。黄明远迅速拆开,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光浏览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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