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点点头,目光依旧流连在那个擒纵机构上,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也忘记了身处这个喧闹的市场。
在这个堆满废旧金属的摊位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角落,他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这里的气息——机油、金属、尘土——比外面那些光鲜亮丽的商场更让他感到安心。
这些冰冷的零件,在他眼中,比任何华丽的商品都更有生命力,更值得探究。
他仿佛回到了大学的设计工作室,回到了爷爷的铁匠铺,回到了那个只属于材料和结构的纯粹世界。
那些被背叛的痛苦,被现实挤压的憋屈,在这个瞬间,似乎都被眼前这精密的机械之美暂时抚平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林默指着那个擒纵机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他甚至忘了自己囊中羞涩。
老头摆摆手:“喜欢就拿去琢磨吧,不值几个钱。看你是个懂行的,比那些光看不买的强多了。”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郑重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油纸包重新包好,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这个小小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显得格外珍贵。
告别了五金摊的老头,林默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包袱。他继续在市场里穿行,寻找“老胡手工艺店”。
市场深处,嘈杂声稍微减弱了一些。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林默终于看到了那个简陋的招牌:“老胡手工艺店”。
店面很小,甚至有些破旧,门口堆放着一些半成品的木雕和藤编器物。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叼着旱烟袋,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专注地在一块木头上雕刻着什么。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刀都沉稳有力,木屑随着刀锋的游走簌簌落下。
林默走上前,有些拘谨地开口:“请问…是胡师傅吗?”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神锐利。
他上下打量了林默一番,目光在他那身旧工装和背包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是老胡。你是…建国哥家的娃?”
“嗯,我是林默。”林默连忙点头,“我爸让我来找您。”
“哦,林默。”老胡放下刻刀和木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你爸电话里跟我说了。
进来坐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但语气还算和善。
店里空间狭小,光线有些昏暗。墙上挂满了各种手工制作的工具:凿子、刻刀、锯子、刨子…还有不少成品和半成品的木雕、竹编、藤编器物。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竹篾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林默的目光扫过那些工具,看到其中几把凿子的形制和爷爷用的很像,心头又是一阵熟悉感。
老胡给林默倒了杯水,自己也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建国哥说你手艺不错,想出来找点活干?”他开门见山地问。
林默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他精心雕刻的几个小物件:一个栩栩如生的松鼠抱松果,一个结构精巧的鲁班锁,还有一个用紫檀边角料打磨的、线条流畅的笔筒。
“这是我平时做的。”林默把东西递给老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老胡接过来,挨个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看得很慢,手指摩挲着木雕的细节,又试着拆解了一下那个鲁班锁,最后掂量了一下那个笔筒的重量和手感。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嗯…”老胡放下东西,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传来,“功底是有的。特别是这个鲁班锁,榫卯做得严丝合缝,有点意思。
笔筒打磨得也光滑,料子用得省,但效果不错。”
林默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过…”老胡话锋一转,敲了敲烟袋锅,“现在城里人,喜欢这些老手艺的不多了。年轻人图新鲜,买机器做的,又快又便宜。
我们这种纯手工的,费时费力,卖不上价。我这里主要接点老主顾的定制活,或者帮人修修补补。
大活不多,零碎的小活倒是有一些。”
他顿了顿,看着林默:“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在我这儿帮帮忙。
店里有些零碎的木工活,修个凳子腿啊,补个桌子角啊,或者帮我打打下手,做点简单的藤编架子。
工钱嘛…按件算,或者按天算,都行。管一顿午饭。你看怎么样?”
林默沉默了片刻。这和他预想的有些差距。他想象中能接到一些设计类的、或者更“高级”的手工活。
但现实是,他需要钱,需要立足。老胡这里,至少是个起点。
“行,胡师傅。我干。”林默点点头,声音坚定。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落脚点,然后…才能去探索那个虚拟世界里的可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