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先捕捉到熟悉的气息——是檀香，混合着松烟墨的淡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香。
秦沧的意识像沉在温水里的棉絮，一点点从混沌中浮起。眼皮重得像坠了铅，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模糊的光影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房梁，梁上悬着的浅青色纱帐，被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晃着，像极了他未穿越前，在这处据点书房里常见的模样。
“醒了！首领您醒了！”
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张素净的脸庞凑到眼前。是柳红妆——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袖口磨出了毛边，原本总是梳得整齐的发髻，此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贴在额角，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很久。她手中端着一个黑陶药碗，碗沿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药香就是从这里来的。
秦沧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发不出任何声音。柳红妆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上半身，用袖口垫在他颈后，再将药碗凑到他嘴边，轻声说：“首领，您先喝口药润润嗓子，这是郎中开的安神汤，说您气息稳得很，就是醒不过来，喝了能缓些劲儿。”
温热的药汤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甘草味，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秦沧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环顾四周——这确实是他在大唐的据点书房。左手边的书架上，整齐地码着泛黄的《孙子兵法》《史记》，最上层还放着他之前练字用的狼毫笔；书桌是紫檀木做的，桌面还留着他之前刻下的“守”字，砚台里的墨还没干透，旁边叠着几张写了一半的兵策；墙角的炭盆里，还有未燃尽的木炭，冒着微弱的火星。
一切都和他穿越前一模一样，仿佛之前在修真世界的种种，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可……那不是梦。
秦沧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凶拳阁覆灭的画面——李玄冰冷的眼神、金色的空间光刃、王小虎燃烧肉身的焰心、周雪碎裂的冰墙、陈石喷血的模样，还有凶拳阁被空间裂缝吞噬的最后一刻……那些画面太清晰、太惨烈，疼得他心脏像被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感受体内的法则能量——四系法则的光晕没有亮起，空间体的淡金色纹路也消失不见，只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中流淌。这种力量感，比他穿越前更强，甚至比他在修真世界刚突破肉身大圆满时，还要浑厚几分——是修真世界的修炼成果，竟然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秦沧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猛地握紧拳头，体内的力量瞬间凝聚到右拳。他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的紫檀木书桌挥去——
“砰！”
一声闷响，书桌的一角瞬间碎裂。木屑飞溅，原本坚硬的紫檀木，在他的拳头下，像脆弱的豆腐块一样，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连桌腿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柳红妆吓得惊呼一声，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首领！您……您没事吧？”柳红妆连忙上前，想要检查他的手，却被秦沧手臂上的力量感惊得后退了半步——她从未见过首领有如此大的力气，这哪里是普通人能有的力量？
秦沧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刚才那一拳，他只用了三成力气，却能轻易打碎紫檀木桌——这就是肉身境巅峰加空间体底子的力量？在没有天地元气的大唐，这份肉身强度，已经远超凡人的极限。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三道身影冲了进来，正是赵虎、周铁、李忠。他们身上还穿着沾满尘土的劲装，腰间别着玄铁刀，显然是刚从外面探查回来，脸上满是焦急。
“首领！您终于醒了！我们找了您好几天……”赵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碎裂的书桌和地上的药碗，眼睛瞬间瞪圆，“这……这是怎么回事？书桌怎么碎了？”
周铁也凑上前，蹲在书桌旁，摸了摸碎裂的木茬，倒吸一口凉气：“这紫檀木是硬木，寻常刀斧都难砍动，怎么会被一拳打碎？”
李忠则看着秦沧的右手，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首领，这……这是您打的？”
秦沧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突然问道：“我……失踪了多久？”
柳红妆擦了擦眼泪，连忙说：“首领，您已经失踪三天了。前日清晨，我来书房打扫，就看到您倒在书桌旁，脸色苍白，可气息很稳，我连忙去请郎中，郎中来了好几拨，都说您身体没毛病，就是醒不过来，我只能守着您，直到刚才……”
三天？
秦沧的大脑“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他在修真世界待了多久？从穿越过去，到创立凶拳阁，再到潜入天元宗藏经阁，覆灭恶人盗宗，最后被李玄击杀……前前后后，至少有近三十年！
可柳红妆说，他只失踪了三天？
近三十年的生死搏杀、宗门建立与覆灭、弟子的忠诚与牺牲，在大唐，竟然只过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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