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你收好。”
周文海双手将信递了过来。
这个动作,代表的不是师长的赐予,而是平等的托付。
“刘文渊司业,是你在京城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长辈。他性情耿介,为人方正,从不拉帮结派。正因如此,他说话,反倒有几分无人能及的重量。”
“你持我的信去,不必刻意求他为你钻营什么。只需执弟子礼,偶尔登门,请教学问便可。”
“有这层关系在,京城之中,许多来自暗处的明枪暗箭,便不敢轻易加诸你身。”
苏铭双手接过那封信。
入手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能感受到信笺的厚度,以及那枚火漆印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决绝气息。
周文海看着苏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托付生死的郑重。
“苏铭,你要记住,这不是一封普通的荐书。”
“这是……当年我与刘兄,还有几位志同道合之人,立下的凭证。我们约定,无论将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见此信,如见故人亲临!”
此言一出,苏铭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这封信背后,牵连着一个早已星散,却仍有香火之情的故人团体。
这封信,是老师在京城最后的底牌,是他用自己最珍贵的人情,为自己换来的一道护身符!
苏铭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缓缓离席,退后一步,对着周文海,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长揖及地,久久未起。
“老师活命护道之恩,学生……永世不忘。”
周文海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重新按回座位上。
他看着苏铭,目光穿透了少年的皮囊,仿佛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苏铭,你与为师,与许清,都不一样。”
“你的眼神里,藏着一些东西。那不是对权柄的热衷,也不是对功名的渴望,而是一种……更超然的探寻。”
苏铭心中剧震。
“为师不知你具体在追寻何物,也无需知道。”周文海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洞穿古今,“但为师,送你八个字。”
他取过笔墨,在一方素白的镇纸上,写下八个字。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在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看出你的真正目的。藏巧于拙,用晦而明。”
林屿在戒指里,差点没拍手叫绝。
听听,听听!和光同尘,与时舒卷!说得这么文绉绉,不就是“打不过就加入,看准时机再捞好处”吗?文化人说话就是累。不过这老头儿是真上道啊!这八个字,简直就是咱们“苟道”的官方认证纲领!
周文海放下笔,又从书案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旧铜牌。
铜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的云纹已经磨损得有些模糊,看不出具体来历。
“这是为师当年游学时,于一座破败古观中偶然所得,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他将铜牌递给苏铭,“但随身多年,颇能静心。你带着吧,京城喧嚣,人心浮躁,或许能让你在烦闷之时,偶尔沉静片刻。”
苏铭接过铜牌,入手冰凉,一股奇异的宁静感顺着掌心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为之一清。
林屿的魂体扫过那铜牌,发出一声轻“咦”。
嗯?让为师瞅瞅……这玩意儿……有点意思。一股微弱的灵气被死死锁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不是凡品,但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正好,带着不扎眼。收下,必须收下!
所有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毕。
周文海站起身,走到苏铭面前,伸出那双写了一辈子字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很重,带着最后的嘱托。
“去吧。”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无论你追寻的是什么,望你得偿所愿。”
“前路……珍重。”
苏铭再次深深一揖。
然后,他转身,推开书房厚重的木门,没有回头。
他知道,老师一定在背后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的里。
走在周宅青石铺就的庭院中,苏铭感觉肩上的行囊,似乎重了许多。
那里面,不仅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父母的牵挂。
此刻,更承载了老师半生的遗憾,最后的嘱托,与那份尚未熄灭的理想。
他将那封沉甸甸的信和那枚冰凉的铜牌,小心地贴身放入怀中。
“这老周,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和人脉都交给你了。”林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感慨,“这份因果,咱们得认。他赌的是你的将来,赌注是他的全部。这买卖,划算,但也沉重。”
“不过徒儿,他说的那八个字,确是金玉良言。咱们此去京城,正是要‘和光同尘’,悄悄地把好处捞够,把根扎深!”
苏铭握紧了怀中的信物,走出周宅那扇黑漆大门。
镇东门外。
一辆半旧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许清背着他那个干净利落的青布包裹,正站在车边,安静地等待着。
他看到苏铭的身影,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马车。
“都备妥了。”
苏铭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再多言语,只是相视一眼,便一前一后地登上了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
“驾!”
车轮缓缓转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坚定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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