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时间开始变得模糊且飞快。
号舍的墙壁坍塌又重组,场景如走马灯般切换。
放榜。
红纸金字,案首苏铭。
锣鼓喧天中,他被拥簇着骑上高头大马,胸前挂着大红花。
街道两旁,青石镇的百姓夹道欢呼。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赵瑞,此刻正一脸艳羡地看着他,想要挤上前却被衙役拦下。
画面再转。
云朔府城,乡试。
这一次,他不再藏拙。
那一篇策论写得花团锦簇,字字珠玑。
中举,亚元。
鹿鸣宴上,推杯换盏。
那些曾经对他冷眼相待的世家子弟,此刻一个个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称呼他为“苏兄”。
酒液入喉,辛辣回甘,烧得胃里暖洋洋的。
苏铭试图保持清醒。
他在酒席的间隙,借着更衣的名义,走到回廊的角落,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内侧。
剧痛。
皮肉被拧紧的痛感顺着神经直冲脑门,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痛觉也是真的……”苏铭靠在朱红色的廊柱上,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宴席,眼神有些恍惚,“连这种细节都模拟到了极致吗?”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残留的酒渍,放在鼻端闻了闻。
醇厚的陈酿香气。
“师父?”他再次在心中呼唤。
依旧是空荡荡的回响。
那种孤独感,比百炼峰的阴风还要刺骨。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修仙,没有阵法,没有那个总是叫嚷着“苟道”的老头。
只有他苏铭,一个在科举大道上狂飙突进的天才。
画面继续加速。
京城,会试。
贡院的号舍比县学的要宽敞些,但也更冷。
苏铭裹着厚厚的棉袍,笔下生风。
二甲第十名,赐进士出身。
殿试。
金銮殿上,地砖光可鉴人。
他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听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声音宣读着他的名字。
“授,翰林院编修。”
场景定格。
大兴国京城,翰林院。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炭火正旺。
苏铭身着一袭青色官袍,腰束玉带,正坐在宽大的花梨木书案后。
案上堆满了奏章与古籍,旁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极品雨前龙井。
“苏大人。”
一个讨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铭抬头,看到了钱斌。
那个曾经在翰林院对他冷嘲热讽、让他去废纸堆里整理档案的同僚。
此刻,钱斌手里捧着一摞卷宗,腰弯得像只煮熟的大虾,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这是您要的关于漕运往年的弊政记录,下官都整理好了,还请大人过目。”
苏铭接过卷宗,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
粗糙的陈年纸张,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放下吧。”苏铭淡淡开口。
“哎,好嘞。”钱斌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卷宗放下,又殷勤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大人,茶凉了,下官给您换一盏热的。”
苏铭看着钱斌那卑微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就是权势的味道吗?
没有打打杀杀,没有生死危机,只需要坐在这里,动动笔杆子,就能让曾经欺辱自己的人俯首帖耳。
“苏兄!”
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许清推门而入。
他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那是五品以上官员的服制。
几年不见,许清蓄起了短须,显得更加沉稳干练,但眼角眉梢的那股意气风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刚下朝就听说你在翰林院这边加班。”许清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地端起苏铭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怎么样?圣上对你那篇《治河策》可是赞不绝口,听说有意要拔擢你入值南书房?”
苏铭看着许清。
眼前这个人,有血有肉,呼吸间带着白气,甚至衣领上还沾着一点早朝时未化的雪花。
“许兄。”苏铭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还好吗?”
“好?我当然好!”许清大笑,拍了拍苏铭的肩膀,“如今咱们兄弟二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对了,今晚我在‘太白楼’设宴,你一定要来。你猜谁来了?”
苏铭心中一动:“谁?”
“去了便知。”许清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
太白楼。
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雅间内,暖意融融。
当苏铭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圆桌旁,坐着几道身影。
主位上,是一身锦缎长袍、富态了许多的苏山,旁边坐着满脸慈祥、正拉着赵春兰说话的母亲。
“三弟!”
一声浑厚的呼喊。
二哥苏阳站了起来。他身材魁梧,穿着一身只有皇商才有资格穿的紫色绸缎,手指上戴着两枚硕大的翡翠扳指。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抱住苏铭,力气大得勒得苏铭骨头生疼。
这不是第一次见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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