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蛇皮袋,露出里面稻草人的真容。人形框架扎得相当结实,躯干和四肢用厚厚的白色胶带一圈圈缠绕包裹,看着就像简陋版的木乃伊。中间一根粗木桩贯穿,既是支撑也是“脊柱”,分量着实不轻。
将这些瘆人的稻草人搬出仓库,在空地上排开。接下来是更诡异的环节——给稻草人“穿衣服”。我们拿出客户寄来的、带着各自气息的贴身旧衣,并且特意嘱咐不能洗,一件件套在这些惨白的“躯体”上。各种颜色、风格的衣物套在缠绕着胶带的人形草架上,再贴上密密麻麻、写着符咒的黄纸符箓……在几辆汽车大灯惨白光束的照射下,这片由二十多个“穿衣符人”组成的方阵,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诞与恐怖的强烈视觉冲击!火葬场特有的寂静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某种低沉机械声,更是将这种氛围烘托到了极致。饶是我们见惯了“场面”,此刻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罡毯铺开,供桌摆好,信灵香点燃,袅袅青烟在夜风中摇曳。师父换上了一件绣满繁复星图与云雷纹的玄色法衣,脸上戴着一副新定制的、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木质面具,手中紧握沉重的天蓬尺。他站在坛前,气场瞬间变得沉凝而肃杀,仿佛换了一个人。
“依科演教,变神召将!” 低沉的法咒响起。
每一次师父“变神”,我们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气场的剧烈变化,或威严,或凌厉。但这一次,感觉尤为不同!那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周身弥漫着一股浩瀚、古老又带着一丝……迟滞的气息?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壁垒在阻碍着某种降临。
一个多小时后,遣送亡神的科仪在略显凝滞的氛围中结束。我们立刻动手,将火油泼洒在那些穿着各色衣服、贴满符咒的稻草人身上。火光冲天而起,烈焰瞬间吞噬了这诡异的“替身方阵”,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夜色中扭曲升腾,发出噼啪爆响,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炼狱一角,场面壮观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意味。
确认所有火星彻底熄灭,收拾妥当,已是凌晨一点。师父大手一挥:“走!吃夜宵去!犒劳犒劳五脏庙!”
热腾腾的砂锅粥、香气四溢的烧烤端上桌,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抚慰。几口热粥下肚,驱散了夜半的寒气。师父放下筷子,环视众人,眉头微蹙:“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晚‘变神’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大家纷纷点头,连师伯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往常变神,多为天皇大帝、雷祖大帝,最常请的是真武祖师。” 师父摩挲着天蓬尺,语气带着困惑,“今晚也是准备变真武祖师法相,但……最后关头,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顶’了回来,没能成功。”
“为什么?” 四师弟虚铉急忙问。
师父叹了口气:“之前有固定的、相对‘干净’的遣送场地,但那地方被规划了,这次临时换到这里。这地方……” 他摇摇头,“周围的‘无辜生魂’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同集市!真武祖师法相一旦降临,神威浩荡,正如《变神咒》所言——‘举目邪魔尽灭形’!那将是无差别的净化!方圆之内,无论善恶,皆受冲击。这业障,为师背不起啊!”
我恍然大悟:“就是说,变神成功后,祖师目光所及之处的阴灵,都会被神威波及甚至湮灭?”
“正是如此。” 师父点头。
“那……法科算成功了吗?” 四师弟担心地问。
“我也纳闷,” 师父眉头舒展了些,“我本想重做,但心念刚起,清虚老板就‘传信’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板说,流程无误,加持已至,祖师虽因‘慈悲’未至,但法科效力已成,无需担忧。我也是头一回遇到变神不成但法科有效的情况。”
师伯这时接过话茬,语气带着点无奈:“你们刚才忙着烧草人的时候,可热闹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全是看热闹的‘朋友’!胆子大的还敢凑过来问我:‘你们这是干啥呢?烧这么多人?’问得我头都大了!后来干脆躲车上闭目养神去了,眼不见为净!” 她说着,目光转向二师兄虚松,“你昨天在河边,老觉得有人拍肩膀是吧?那是被遣送走的‘白虎神’残留的煞气抓了一下。现在是不是开始疼了?明天会更疼点。”
二师兄苦着脸揉了揉左肩,点点头。
“没事,” 师伯摆摆手,“疼个五六天就消了。下次离煞气远点。” 她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玩味,“至于你,昨天说看见个黑影跟着,其实不止一个。昨天那一个跟得紧,今天这地方‘朋友’更多,你身后现在……嗯,我数数,一、二……八个,整整八个‘跟班’了。不过都是些普通的游魂野鬼,没啥道行。”
我头皮一炸,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师伯!” 我哭丧着脸,“您行行好,赶紧帮我处理了吧!这……这一大群的,我回北京的火车票都不够买啊!车厢也挤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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