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在虚乙即将喷火的目光注视下,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轻快又带着点神秘:“我啊,替它找了个好归宿!让它发挥了应有的价值!物尽其用嘛!”他抬手一指窗外小院,“看见你家院墙根底下那几棵月季没?开得那叫一个旺!那花朵儿,碗口大!红得跟火似的!知道为啥不?”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迎着虚乙越来越黑的脸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拿你那瓶十五年的茅台,兑了点无根水,隔三差五就给你浇上了!这叫琼浆玉液润仙根!懂不懂?科学种植!高端营养液!瞅瞅现在这花开的!多精神!多水灵!不比放你柜子里落灰强百倍?你得谢我!虚乙!我这是帮你爹的珍藏,焕发了第二春啊!”
“噗——!”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啤酒,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啥?!”虚乙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愤怒变成了极度的震惊、荒谬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离谱的鬼故事。他指着涛哥,手指头都在哆嗦,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变了调的怒吼:
“涛——子——!我——日——你——大——爷——!!”
那声音,凄厉得足以划破小院宁静的夜空,惊飞了葡萄架上栖息的麻雀。
笑了半天,我示意差不多了,让刘哥说说他遇到的事吧,涛哥和虚乙这才开始安静了下来。刘哥的脸在灯光下有些苍白,他灌下手中的啤酒,喉结滚动,杯底重重落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兄弟,”他抹了把嘴,眼神有些空茫地扫过我们,“前几天那事……现在想起来,骨头缝里还冒凉气。”
涛哥给他又满上,拍了拍他肩膀:“老刘,缓口气,从头说,慢慢说。”
刘哥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一点人间烟火的气息来壮胆:“南山脚下那栋楼,以前是学校,我和阿涛的母校。后来卖了,改成通讯公司的核心机房。就上个月,那片网络信号又跟抽风似的,投诉电话快打爆了。派了两个年轻工程师过去……”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回来就全蔫了,脸白得像纸,话都说不利索,直嚷嚷……见鬼了!”
我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见鬼?具体看见什么了?”
“吓破胆了,语无伦次。”刘哥摇摇头,又灌了一口,“只说机房里有东西,白的,飘着……一闪就没了影。但那股子惊吓劲儿,做不了假。后来我细想,负责那片的工程师,这几年确实走马灯似的换,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辞职……现在看,恐怕都跟这‘闹鬼’脱不了干系。那信号也是,隔三岔五就出毛病,非得派人去‘镇’一趟才消停,邪门得很!”
虚乙放下酒杯,眉头紧锁:“信号不稳……这东西也挑时候?物理故障还是……”
“查不出!仪器测烂了也找不着根儿!”刘哥语气有些激动,“上周,我坐不住了,叫上维修部的赵经理,还有两个其他片区的工程师,小王和小李,四个人,挑了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开车直奔南郊。寻思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能翻了天不成?”
接下来刘哥就把前几天他亲自去查看机房的经历给我们讲了出来:
车子碾过坑洼的土路,终于停在两扇斑驳破旧、勉强能称之为门的巨大木门前。刘哥掏出那把沉甸甸、布满铜绿的老式黄铜钥匙,插入锁孔。一拧,纹丝不动。再拧,钥匙如同焊死在里面。赵经理不信邪,抢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左右摇晃,锁头发出“嘎吱嘎吱”干涩的呻吟,却顽固地拒绝开启。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本该灼热,可一股莫名的寒意却顺着刘哥的脊椎悄然爬升。
“走西边的逃生梯!”刘哥声音有些发紧,率先走向楼体西侧。那外挂的钢制楼梯早已被风雨和时间啃噬得面目全非,暗红的铁锈如同凝固的血痂,覆盖着每一寸表面。扶手扭曲变形,踩上去,脚下薄脆的铁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腐朽的枯骨上。浓重的铁锈味混着灰尘直呛鼻子。
小王走在最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每一级阶梯。小李紧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旁边的栏杆。就在他手掌按上去的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如同枯枝断裂!那锈透的钢管扶手应声而断!小李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外一倾,嘴里短促地“啊”了一声,整个人就要栽下去!
“小心!”刘哥几乎是在那断裂声响起的同时,本能地探身向前,一把死死揪住了小李后腰的衣服!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都晃了晃,脚下腐朽的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铁锈簌簌落下,掉进下面半人高的荒草丛里,无声无息。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四个人都僵在原地,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刘哥的后背。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