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周围的平房要高出一截,样式是几十年前常见的筒子楼结构,红砖外墙早已风化褪色,布满了一道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缝,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许多窗户的玻璃都已破碎,剩下的也肮脏不堪,糊着厚厚的尘土和蛛网。楼顶的水泥护栏大多已经断裂脱落,露出锈蚀的钢筋。整栋楼歪歪斜斜地矗立着,依靠着旁边一段同样破败的、爬满了枯藤的围墙——正是那座恐怖机房的围墙!它就像是一个忠诚而腐朽的哨兵,死死挨着那片禁忌之地。
“就这儿了!”刘哥眼睛一亮,“这以前是矿上的集体宿舍楼。位置太好了!紧挨着机房院子,站楼顶视野绝对没问题!而且高出围墙一截,能避免很多地面上的…‘骚扰’。”
这栋楼确实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定的观察点。但它散发出的破败和死寂,同样令人望而生畏。院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门洞,像一张没有牙齿的嘴。用力一推那扇斜倚在门框上、几乎烂透的木门板,它发出“吱呀”一声痛苦的呻吟,便轰然向内倒去,砸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院子不大,但早已被疯狂滋生的杂草彻底占领。枯黄的蒿草、带着尖刺的荨麻、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蔓生植物,纠缠在一起,几乎淹没了通往楼门的小径。我们返回车上,拿出事先准备的砍刀和工兵铲,费力地劈砍清理,才勉强开辟出一条能容人通过的小道。铲子碰到坚硬物,挖出来半截锈蚀的铁皮玩具车,还有一个腐烂的搪瓷盆,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有过的生活气息。
走到楼门前,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皮门挡住了去路,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大铁锁,根本打不开。
“妈的,进不去。”涛哥踹了一脚,铁门发出沉闷的回响,纹丝不动。
“看那边!”虚乙眼尖,指着楼体西侧山墙。那里,一架用角铁和钢筋焊成的外置爬梯,如同蜈蚣般紧贴着斑驳的墙壁,一路向上延伸,直通楼顶。这种爬梯在东北老建筑上很常见,为了方便清理屋顶积雪和维修。
“我体重最轻,我先上去试试结实不。”虚乙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便灵活地抓住冰冷锈蚀的梯杠,手脚并用,噌噌地向上爬去。锈屑和灰尘簌簌落下。梯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总算承受住了他的重量。
“没问题!上来吧!”虚乙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我们依次攀爬。梯子冰冷刺骨,有些横杠已经松动,必须万分小心。爬到屋顶,视野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头更沉。
屋顶平台铺着的水泥早已开裂,缝隙里顽强地长出许多杂草。积水的地方泛着黑绿色的苔藓。但最重要的是——正如刘哥所料,整个机房大院尽收眼底!
正前方,不到二十米远,就是那栋阴森恐怖的二层苏式教学楼——223机房所在地!它沉默地匍匐在那里,所有的窗口都像黑洞般深不见底,墙体上污渍斑驳,如同一块巨大的、正在腐烂的墓碑。虽然是在下午的天光下,但那栋楼却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阴影,冰冷、死寂、怨毒的气息隔空弥漫而来,让人脊背发凉。与之相比,我们所在的这座破败宿舍楼,反而显得有那么一丝“生机”了。
环顾四周,荒凉破败的景象蔓延到天际线。远处,高速公路像一条灰色的带子,偶尔有车辆飞速掠过,如同另一个世界无关紧要的注脚。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烟活动的迹象。一种被文明世界彻底抛弃的孤绝感攫住了每个人。
“就是这里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感。
时间已经指向下午四点。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再次爬下梯子,回到车上,开始搬运所需的物品。沉重的硬壳箱,里面是法坛用具,备用的强光探照灯、电池、以及一些应急工具。来回几趟,在破败的屋顶上,我们开始搭建一个临时的、却至关重要的法坛。
虚乙小心翼翼地展开坛布,铺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水泥地上。我取出黄铜的香炉,端正放置,插上三炷精心制作的长香。左右摆上铜制的烛台,点燃粗大的红烛。令牌、法印、符纸、朱砂盒、清水盂……一件件法器被郑重其事地请出,按照严格的仪轨放置在坛布之上。尽管环境如此破败不堪——脚下是裂缝和杂草,周围是锈蚀的钢筋和剥落的墙皮,远处是荒芜和废墟——但当这简易却庄严的法坛布置停当,点燃的香烛散发出袅袅青烟和温暖的光芒时,一股无形的、肃穆而神圣的气场开始凝聚,仿佛在这片被遗忘的污秽之地,硬生生开辟出了一小块清净、威严的净土。与对面那栋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机房楼,形成了鲜明而尖锐的对峙!
就在法坛刚刚布置妥当之际,刘哥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陈队和孙队的人都已经到位了,外围封锁已经完成。就等我们的信号。”他放下电话,声音有些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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