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晚的高烧,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冲刷掉了因误会而凝结的冰层,却也留下了湿润的、亟待晾晒的情感土壤。
病愈后的她,脸色苍白了几日,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清澈,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她变得更加安静,也更加细致地观察着沈承聿。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那场冲突与病痛之后,沈承聿对待她的方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依旧话不多,但那份固有的冷硬似乎被磨平了些许棱角。
他会更自然地询问她学校的功课,会在餐桌上将她多看了一眼的菜稍微推近一些,会在她每晚对着望远镜时,偶尔驻足片刻,问一句“今天找到了什么?”。
这种变化并非刻意讨好,更像是一种内敛的、修正后的平和。
陆时晚小心翼翼地接收着这些信号,像一只试探着伸出触角的蜗牛,用更加乖巧和努力的表现来回应。
她会认真完成周阿姨布置的习题,会把观测到的星体仔细记录在一个新的笔记本上,甚至会在沈承聿晚归时,提前将他书房那盏落地灯的开关打开。
一种新的、更加细腻的平衡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
公寓里不再有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动的、无声的默契。
就在这种氛围中,时间悄然滑入了初冬。
空气中开始带着干冽的寒意,窗外的树木只剩下遒劲的枝干,指向灰白色的天空。
一个周末的早晨,周阿姨在准备早餐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沈先生,过两天好像是时晚的生日了吧?小姑娘是不是要满十四岁了?”
正在喝牛奶的陆时晚动作一顿,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情绪。
生日……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词了。
去年的生日,爸爸妈妈还在,他们带她去了新开的科技馆,晚上吃了妈妈亲手做的蛋糕……回忆像猝不及防的针刺,让她心脏微微抽搐了一下。
沈承聿拿着平板电脑看新闻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对面低着头的女孩身上。
十四岁。
他这才惊觉,距离那个雨夜将她带回家,已经快一年了。
那个在病房里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小女孩,如今虽然依旧瘦弱沉默,但眉宇间已然有了些许属于少女的、逐渐清晰的轮廓。
他几乎没有思考,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平淡地陈述:“嗯。周五晚上,在家里简单过一下。”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带着他惯有的、为她安排好一切的风格。
陆时晚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他。她没想到他会记得,更没想到他会提出要过生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泛起一丝混杂着酸楚和微暖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
沈承聿没有再多提生日的事情,陆时晚也不敢多问。
只是她发现,周阿姨来的次数更频繁了,家里似乎也多了一些她没见过的新鲜食材的影子。
生日那天,周五。
陆时晚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当她走出房间时,却微微愣住了。
客厅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依旧整洁,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暖的烘焙香气。
餐桌上没有摆着平时的早餐碗碟,而是铺上了一块干净的米白色桌布。
客厅角落那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绿植,也被细心擦拭过叶片,显得绿意盎然。
沈承聿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他今天没有穿西装,一身深灰色的羊绒衫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他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看邮件,但陆时晚感觉,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屏幕上。
“叔叔,早。”她小声打招呼。
沈承聿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点了点头:“嗯。先去吃早餐,周阿姨做了酒酿圆子。”
早餐是温暖甜糯的酒酿圆子,里面还窝着一个溏心蛋。
是妈妈以前常给她做的口味。陆时晚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那点微暖的涟漪,似乎扩散得更开了一些。
一整天,沈承聿都没有出门。他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偶尔会出来倒水,或者站在客厅窗边打电话。
陆时晚则抱着书本和星图,待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宁流淌在空气中。
傍晚,周阿姨提前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比平时要隆重许多,都是些清淡可口、适合孩子口味的菜式。
最后,周阿姨笑眯眯地从厨房端出一个不算太大、但造型精致的奶油蛋糕。
雪白的奶油上,用蓝莓酱简单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旁边插着两根细细的、代表着“14”的数字蜡烛。
“时晚,生日快乐!”周阿姨笑着祝福。
暖黄的灯光下,蛋糕上跳跃的烛光映在陆时晚清澈的瞳孔里。
她看着那个北斗七星的图案,又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沈承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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