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药的效力逐渐退去,陆时晚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和喉咙干渴的灼烧感中恢复意识的。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的一片白色,然后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
她试图动一下,腹部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别动。”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种她许久未曾听到过的、不容置疑的关切。
陆时晚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极其缓慢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沈承聿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他穿着昨天那身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微敞,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整个人透着一种风尘仆仆的狼狈和……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脆弱的专注。
他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是尚未完全褪去的后怕,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温柔。
陆时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失序。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想要重新筑起那面冰冷的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得连转动脖颈都困难,而他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牢牢地吸附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水……”她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沈承聿立刻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一下椅子。
他拿起床头柜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蘸湿,然后俯下身,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润湿她干裂的嘴唇。
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微凉的水珠滋润了唇瓣,缓解了那份灼痛。
陆时晚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和紧抿的薄唇,鼻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风尘仆仆的气息,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外地吗?
沈承聿没有解释,只是重复着蘸水、润湿的动作,直到她的嘴唇不再那么干裂。
然后,他放下棉签,又端起水杯,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
“慢点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陆时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吸着温水。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滋润了干涸,也似乎……松动了她心底那块冻结了许久的坚冰。
喝完水,沈承聿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重新躺好,替她掖好被角。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脸颊或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微妙的气氛。
“还疼吗?”他问,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
陆时晚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低声道:“还好。”
又是一阵沉默。
周阿姨送来了清淡的粥和小菜。
沈承聿接过,挥挥手让周阿姨先去休息。
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仔细地吹凉,然后递到她嘴边。
陆时晚看着他递到唇边的勺子,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说自己来,可看着他眼底那不容拒绝的坚持和深藏的疲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张开嘴,接受了这份过于亲密的喂食。
粥煮得很软烂,带着米粒天然的清香。
他喂得很慢,很有耐心,时不时用纸巾擦掉她嘴角不小心沾到的痕迹。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和彼此间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这种无微不至的、超越了寻常“叔叔”范畴的照顾,让陆时晚的心湖再也无法平静。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彻底死心、决定将他彻底隔绝之后,他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搅乱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
是因为愧疚吗?
因为那个他声称是“酒后失态”的吻?
还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让他暂时卸下了那些冰冷的伪装?
她不敢深想,怕又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接下来的几天,沈承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应酬,手机调成静音,只在必要的时候去走廊接听。
他亲自照顾她的起居,喂饭,擦脸,甚至在她因为伤口疼痛而无法入睡时,笨拙地握着她的手,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着一些毫无营养、却意外让人安心的安抚话语。
他不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也不再刻意保持距离。
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里面带着一种陆时晚从未见过的、深沉而复杂的情感。
那里面有心疼,有懊悔,有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还有一种……她不敢去确认的、滚烫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