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玫瑰巷47号地下室。明晚22点。
那张用隐形墨水写就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在陆时晚和沈承聿之间的桌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实验日志残本散发的淡淡焦糊味,混合着从阿尔卑斯山安全屋传来的、关于“黑隼”初步审讯报告的冰冷电子气息。
几块烧毁的电路板摆在旁边,像沉默的黑色骸骨,诉说着十几年前那场被强行中断的技术革命与随之而来的血腥。
“黑隼开口了。”沈承聿打破沉默,:声音在隔音极好的安全屋里显得有些空旷,“但只开了一半。”
陆时晚抬起眼,等待下文。
“他承认受雇于一个代号‘渡鸦’的中间人,执行了对陆建成夫妇车辆的破坏。具体手法与图纸一致,利用微型液压装置在特定弯道制造瞬间制动失衡。酬金五十万欧元,分两次支付,通过不记名加密货币。”沈承聿顿了顿,眼神锐利,“但他坚持,他不知道‘渡鸦’的真实身份,所有指令通过死信箱和一次性加密电话传递。他只管执行,不问缘由。”
“他应该还知道更多。”陆时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一个老练的雇佣兵,不可能对如此高风险的任务背景一无所知。
“是的。”沈承聿颔首,“当我们出示‘守夜人’那个派系的标志,并提到‘平衡’这个词时,他的瞳孔有明显收缩,呼吸频率改变。他认得那个标志,也明白‘平衡’指的是什么。但他咬死了不说,只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工具。”
“恐惧。”陆时晚指出,“他对‘守夜人’或者那个派系的恐惧,远超过对我们的恐惧。他觉得落在我们手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泄露了那些人的秘密,必死无疑。”
沈承聿赞同这个判断。“所以,我们暂时撬不开他的嘴,除非……”他的目光落在日内瓦的地址上,“除非我们能从第三方那里,拿到足以让他崩溃、或者交换他开口的筹码。”
谈话回到了原点。玫瑰巷47号。
“这是个陷阱,毫无疑问。”A在一旁补充,她已经调出了那个地址的所有公开和半公开信息,“玫瑰巷是日内瓦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小巷,47号是一栋十九世纪的联排建筑,目前登记在一家巴拿马空壳公司名下。地下室入口独立,不连通主建筑,只有一个通风口和一道加固门。易守难攻,也极易被封死。我们的人无法提前潜入侦察,周围环境复杂,适合埋伏和监视。”
“他们要你‘独自前来,以证诚意’。”沈承聿看向陆时晚,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沉重,“这诚意,不仅仅是走向他们,更是要你……在一定程度上,脱离我的保护圈,展示出独立的‘决心’和‘能力’。”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晚晚,这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那扇门后是什么。可能是谈判,可能是又一次意识层面的接触,也可能是……囚笼。”
陆时晚的目光从纸条移向那些焦黑的电路板,再移向沈承聿紧锁的眉头。
她能感受到他话语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以及那被强行压制的、想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本能。
“我知道危险。”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力量,“但从我们看到那张纸条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如果我不去,第三方会认定我缺乏‘诚意’,缺乏他们想要的‘魄力’。他们可能会切断联系,彻底隐藏起来,也可能转向更极端的手段逼我就范。而我们刚刚抓住的‘黑隼’,可能就真的只是一枚无用的死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而且,我需要去。不仅仅是为了‘黑隼’的口供,也不仅仅是为了揪出第三方。”她转过身,直视沈承聿,“我需要知道,我父母用生命研究的‘普罗米修斯’,到底隐藏着什么,能让‘守夜人’不惜杀人,能让金斯利和第三方如此觊觎。我需要知道,我继承的这份‘遗产’,究竟是希望,还是诅咒。”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那里面不再有最初的彷徨和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淬炼的、近乎悲壮的觉悟。
她明白自己正走在一条狭窄的钢索上,下方是万丈深渊,但她必须走过去。
沈承聿凝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安全屋里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他看到她眼底那簇火焰,也看到了火焰下深藏的决绝。
他知道,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用保护的姿态将她完全笼罩。
她已经挣脱了那层脆弱的壳,露出了内里坚韧的锋芒。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奈,也带着一种近乎骄傲的认可。
“好。”他终于说,声音低沉,“你可以去。”
陆时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但是,”沈承聿的语调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不是‘独自’。我们会重新定义‘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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