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阿尔卑斯山的夜色中蜿蜒下行,如同一条发光的蠕虫,钻入越来越浓重的黑暗与雾霭。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与窗外凛冽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陆时晚坐在角落的位置,背靠着冰凉的车窗,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薄薄的信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刚才站台上金斯利突然出现的疯狂面孔、冰川深渊的寒意、以及“学者”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我们来处理”,如同冰冷的烙印,轮番在她脑海中闪现。
耳麦里,沈承聿的声音在短暂中断后重新变得清晰稳定——他们已经切换到了抗干扰更强的备用加密频道。
“晚晚,报告你的具体位置和身体状况。‘弦’小组报告站台发生短暂对峙后,‘火种’人员与金斯利及其随从分别从不同方向离开,未发生直接冲突。金斯利离开时情绪异常激动。”
“我在下山的列车上,第三节车厢末尾。”陆时晚低声回答,声音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平静,只是呼吸还有些微促,“身体无碍,只是有些冷。信封在我手里,未打开。”
“很好。保持现状,不要打开信封。列车将在四十七分钟后抵达因特拉肯东站。A会在站外接应,直接返回二号安全屋。我们已经对信封做了远程初步扫描,外部无有害物质,内部是纸质文件和一张存储卡。等回到安全环境再处理。”
“明白。”陆时晚顿了顿,“金斯利怎么会知道具体地点和时间?”
“我们正在查。”沈承聿的声音带着冷意,“有两种可能:一是‘火种’内部有他的人,或者他买通了情报;二是他一直在动用大量资源进行广域监控,赌对了我们的动向。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他对‘普罗米修斯’的执念已经接近疯狂,而且……他的情报网络可能比我们预估的更深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金斯利从之前的商业打压和暗中窥探,发展到如今不惜亲自现身、在“火种”的地盘上公然抢人,说明他的耐心已经耗尽,或者他感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或诱惑,促使他铤而走险。
“他称‘火种’为‘藏在影子里的家伙’,似乎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但并不完全了解其底细。”陆时晚回忆着金斯利的话语,“他更像是一个嗅到血腥味、想要分一杯羹的野蛮闯入者,而不是与‘火种’有深度合作的盟友。”
“这对我们或许有利。‘火种’现在应该也很头疼,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引起金斯利这种不计后果的疯狗注意。”沈承聿分析道,“这可能会促使他们更快地推进对你的吸纳,也可能……让他们更加谨慎。先不管这些,安全返回是第一要务。”
通话暂时中断。陆时晚望向窗外,只能看到自己苍白的倒影和玻璃上凝结的细密水珠。车厢里其他游客或昏昏欲睡,或低声交谈,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年轻女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暗流汹涌。
四十七分钟后,列车准点抵达因特拉肯东站。陆时晚随着人流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柱子旁、穿着普通羽绒服、像个普通接站人的A。两人目光交汇,没有任何多余交流,陆时晚便跟着A快速穿过车站大厅,坐进一辆等候在外的黑色轿车。
车辆迅速驶离,在夜色中穿梭,最终驶入位于因特拉肯郊区一处偏僻林地间的独栋别墅——这是沈承聿提前准备的二号安全屋,比日内瓦的更加隐蔽。
别墅的地下室已被改造成临时的指挥和分析中心。沈承聿已经等在那里。看到陆时晚安然无恙,他眼中紧绷的线条才略微放松。
“先喝点热的。”他递过一杯热可可。
陆时晚接过,温热香甜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她将那个依旧密封的信封放在桌上。
技术团队立刻上前,在高度隔离的操作台上,用精密仪器小心翼翼拆开信封。里面果然如远程扫描所示:三页打印的、带有复杂水印和加密签章的伦理安全框架摘要,以及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微型存储卡。
纸质文件被高清扫描,进行内容分析和笔迹、水印溯源。存储卡则被接入一台完全物理隔离、没有任何外部连接的特制读取设备。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
“伦理框架摘要内容……非常‘完美’。”负责分析的研究员语气有些古怪,“几乎涵盖了所有能想到的风险点和应对预案,措辞严谨,逻辑自洽,甚至引用了大量前沿的神经伦理学和认知科学文献。但是……”
“但是什么?”沈承聿问。
“但是过于完美了,像是出自一个极其精通此道、且熟知各国相关法规空白的团队之手。而且,其中几处关于‘知情同意’和‘风险不可逆性’的条款,措辞存在极其微妙的模糊空间,在特定解释下,可以为相当激进的实验操作开绿灯。”研究员指着屏幕上的高亮段落。
“存储卡呢?”
“存储卡内是一个加密分区。密码是信封上隐形印刷的一串随机字符,我们已经解开。里面是两组数据:第一组是目标基地的精确地理坐标、三维结构图、周边地形扫描数据、以及进入权限密钥和识别码。基地代号‘摇篮’,位于瑞士与意大利边境附近阿尔卑斯山腹地,原为冷战时期某国修建的绝密高山观测站,后被废弃,显然被‘火种’改造利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