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晚的“内生锚点”强化训练,以一种她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开始了。并非在训练室,也并非由“学者”指导,而是在她自己的C-7舱室里。
清晨,舱门打开,进来的不是“学者”,而是两名穿着浅灰色制服、神情淡漠的医疗人员。他们推着一台小巧的、带有显示屏和复杂接口的设备。
“陆博士,根据‘学者’的特别指示,您的内生锚点训练将通过‘沉浸式认知重构疗法’进行。”其中一名医疗人员公式化地解释道,“我们将为您接入‘摇篮’系统,引导您在深层放松状态下,构建和强化基于纯粹逻辑、价值判断与抽象认知模型的意识核心框架。每天两小时,连续五天。”
不由分说,陆时晚被请到床边坐下,设备被连接到她的身份卡接口,同时,两个带有细微探针的感应贴片被贴在了她的太阳穴和颈后。没有头盔,没有复杂的束缚,但这种方式更令她感到不安——这是直接通过神经接口,向她的意识深处输入预设的信息和引导程序。
“请放松,闭上眼睛,跟随引导语音进行冥想。”医疗人员启动了设备。
一股温和但无法抗拒的引导力开始渗入陆时晚的意识。一个平静、理性的中性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引导她剥离具体的情感记忆,转而专注于抽象的“认知结构”——逻辑的严密性、理性的光辉、探索真理的纯粹价值、以及对“火种”使命的认同感。声音引导她想象自己的意识如同一座由纯粹水晶构建的、不断自我优化的精密建筑,每一块水晶都代表一个逻辑公理或核心价值,坚固、透明、不受外界情绪污染。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意识塑造。它并非强行删除记忆,而是试图在她的意识优先级中,将情感依赖“降级”或“隔离”,将理性认知和价值认同“升级”为核心驱动力。如果长期进行,确实可能削弱她对沈承聿的情感联结,将她改造成一个更“纯粹”、也更易被“火种”理念同化的工具。
陆时晚一边被动地接受着引导,一边在心中疯狂地构筑着双重防御。表面上,她按照引导构建着那座“水晶建筑”,让监测数据看起来“配合”。但暗地里,她将真正的情感记忆和与沈承聿的联结,如同最珍贵的宝石,层层加密、伪装,深埋在意识最底层那些由“火种”引导构建的“水晶结构”的阴影缝隙之中。她甚至冒险在这些“水晶”的逻辑纹路里,用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隐喻方式,刻下了对“火种”理念的潜在怀疑和对“影羽协议”的警惕。
这是一场在意识最细微处的伪装与潜伏,比任何物理上的隐藏都更加危险和耗费心力。两个小时结束后,陆时晚感到的疲惫甚至超过了高强度的神经训练,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脱感。
医疗人员查看了设备数据:“初次引导完成。认知重构接受度:中等偏高。情感关联抑制指数:初步有效。建议继续。”
他们离开后,陆时晚瘫倒在床上,头痛欲裂。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天。接下来的四天,这种引导会不断加深、固化。她必须在保持表面“进步”的同时,守住内心最后的真实堡垒。
而就在她与无形的意识侵袭抗争时,基地外部,金斯利的疯狂挖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沈承聿的侦察单元传回更清晰的画面:一个位于陡峭岩壁下方的隐蔽入口已经被拓宽,穿着山地作战服的人员和重型设备正源源不断地进入。通道内部的热源显示,他们已经深入山体近百米,距离“摇篮”基地的外层结构越来越近。
“摇篮”内部的反应也愈发激烈。警报虽未公开,但陆时晚能感觉到变化:走廊里巡逻的蓝制服警卫数量增加了,步伐更快,神色更加警惕;偶尔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机械运转声或短暂的警报鸣音;就连负责她“认知重构”的医疗人员,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第三天下午,“认知重构”训练进行到一半时,整个基地的灯光突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持续不到半秒。医疗人员的设备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噪音。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训练被临时叫停。
“系统例行维护,训练暂停。请在此休息,不要离开。”医疗人员匆匆交代一句,便带着设备离开了,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外留下警卫。
陆时晚心中一动。这不是例行维护。是外部干扰?金斯利的挖掘触动了基地的某些感应系统或能源线路?
她立刻起身,轻轻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走廊比平时安静,但远处似乎有急促但整齐的脚步声跑过。机会!虽然可能只是短暂的混乱窗口,但她必须抓住。
她没有试图离开C-7舱室,而是迅速回到床边,取下墙上一个不起眼的、用于固定通风管道的装饰性金属卡扣——这是她前几天悄悄弄松的。卡扣背面,她用偷藏的一点导电胶和训练服上拆下的微型线路,制作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利用金属和体液作为电解质的原电池信号放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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