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与声响被彻底吞噬。
纯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包裹了苏沐禾。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能听到前方几步远处,赵破虏和霍勇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急促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还有他自己胸腔里那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的心跳声。
空气潮湿而沉闷,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陈年霉腐的气息。
“跟上!”前方传来霍勇短促低沉的催促。
苏沐禾不敢怠慢,立刻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密道比想象中更为狭窄低矮,有时他甚至需要微微弯腰才能通过。脚下时而碰到松动的石块,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却显得格外惊心。他只能紧紧盯着前方那两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拼命跟上他们的速度。心里却在不住地嘀咕:“老天爷,这地方可真够受的,修这密道的人是地鼠成精吗?也不说弄宽敞点,小爷我这把骨头都快散架了……”
大约行进了近百步,前方两人的脚步终于放缓。一点微弱的光晕在黑暗中亮起,是赵破奴点燃了一支小巧的牛角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区域——这里似乎是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拐角,地上铺着一块厚厚的油布。
赵破虏和霍勇极其小心地将包裹着霍去病的绒毯放下。在灯光下,霍去病的脸色是一种骇人的死白,嘴唇呈现出淡淡的青紫色,全身冰冷僵硬,真的与一具尸体无异。若非苏沐禾深知内情,并且这“杰作”大半出自他手,只怕也要被这逼真到极致的可怕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苏先生!”赵破奴的声音紧绷如弓弦,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沐禾,“接下来,全靠你了!需要多久?”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容失败的决绝。
苏沐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估算着时间。“将军服下‘冬蛰丸’至今,已近半个时辰。药效正在巅峰,需得尽快行针用药,若超过一个半时辰,恐生变数,魂魄难引!”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他立刻跪坐在霍去病身边,从怀中取出那个特制的软皮套,展开,露出里面长短不一、细如毫毛的金针,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摒除所有杂念,回忆着师父传授的每一个要点,手指稳定地捻起一根三棱金针。
“霍将军,劳烦稳住将军足部。”苏沐禾低声道。 霍勇立刻单膝跪地,一双大手如铁钳般稳稳握住霍去病冰冷的左脚。
苏沐禾凝神定气,找准足底涌泉穴,手腕沉稳用力,将金针缓缓刺入三分深度!随即,他以一种特殊的手法,开始缓缓捻转,心中默数:一、二、三……直至九转!意在强力激发肾中元气,引地气阳气自下而上回升。
针入的瞬间,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沉寂躯体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行针完毕,他毫不停歇,立刻又取出一根更细的金针。
“赵将军,请护持将军头部。” 赵破虏立刻上前,小心地扶住霍去病的头颈。
苏沐禾屏息凝神,找到头顶正中的百会穴,浅刺一分!随即施以轻柔的提插手法,三次!意在轻柔震荡,启闭开窍,唤醒那被药力封闭的神窍意识。
两针既毕,苏沐禾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这看似简单的行针,却极其耗费心神,要求对力度、深度、手法有着近乎苛刻的精准把握。
“快!回阳汤!”他急声道。
一旁的卫平早已准备妥当,立刻从一直温着的暖壶里倒出小半碗浓黑的药汁。
那是以百年老山参浓煎为底,混合了精心炮制去毒的熟附子粉末熬制而成的回阳救逆汤,药气辛烈而温煦。
赵破虏小心地扶起霍去病的上半身,让其靠在自己怀中。苏沐禾接过药碗,用一小片软木撬开霍去病紧闭的牙关,将温热的药汁极其缓慢、一点点地喂入其口中。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霍去病那毫无生气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密道中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喂完药,霍去病依旧毫无反应,冰冷僵硬。
一种可怕的寂静开始蔓延。霍勇的眼中开始泛起血丝,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苏沐禾暗自咬牙:“不可能失败!小爷我辛苦准备这么久,连师父压箱底的宝贝都偷……呃,是借来了!霍去病,你可是名震天下的冠军侯,阎王爷那儿还没到给你摆酒的时候呢!给点面子,醒过来啊!”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沉默几乎要将人压垮之时—— 突然!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吸气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而痛苦的、仿佛破风箱般的呛咳!
霍去病那死白的面容上,猛地涌上一股极其不正常的潮红!他深陷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剧烈收缩,充满了瞬间的茫然与极致的痛苦!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震碎他那枯槁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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