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禾笔下如飞,将指令转化为复杂的密码符号。这封信将通过客栈的鸽笼,以商行核对货单的名义,发往王虎处。
信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从归云客栈后院的隐秘处振翅飞走,融入灰蒙蒙的天际。
接下来的几日,霍去病与苏沐禾并未被动等待回音。他们开始更积极地“经营”自己在临远城的人设。
苏沐禾的“医术”被有意无意地宣扬出去。他“偶然”治好了客栈掌柜陈年风湿的疼痛,又“恰好”用带来的北方药材,帮一位前来收购皮货的商人缓解了水土不服之症。
很快,“李记商行那位懂医术的苏大夫,尤其擅长调理瘴疠之疾和疑难杂症”的消息,便在客栈往来客商和附近街坊间小范围流传开来。
王虎则借着与客栈掌柜、本地小商贩闲聊的机会,流露出对“南疆古矿脉”与“奇花异草”的“浓厚兴趣”。
他声称北方贵人好此风雅猎奇之物,若能寻得珍品,获利极厚。
他甚至还“虚心”向掌柜打听附近有何处古迹传说,或人迹罕至却可能有古物遗留的山谷。
“王管事这是要做古董药材生意了?”掌柜笑着打趣。
“不过是拓宽些门路,碰碰运气。”霍去病笑得像个精明的商人,“这南疆古老相传,地下埋着不知多少宝贝呢。对了,听说官府最近也在查什么古物邪祟?”
掌柜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嘛,县尉老爷前几日还来问过,有没有客人谈论起奇怪的石头像或者老祭坛……我看啊,跟那‘鬼患’悬赏脱不了干系。王管事你们要是进山,可得小心,也顺便帮着留个心眼,要真有什么发现报上去,赏钱少不了。”
王虎连连称是,心中却更加确定,官府对“石眼”的关注与“鬼患”调查深度绑定,且正在借助民间力量撒网。
时间在等待与筹备中悄然流逝。临远城的秋意越来越浓,风中的寒意已有些刺骨。
第四日黄昏,一只羽毛凌乱、带着明显长途飞行疲惫的信鸽,落在了归云客栈后院的隐秘鸽笼中。足环中取出的细小信筒,里面的密信经过苏沐禾用密码本译解,带来了林生的回音。
回信内容颇丰:首先,与山岩部的通商进展顺利,盐铁布匹换取了大量药材、毛皮和一种质地奇特的轻木。山岩部酋长对“汉家商队”的诚信与带来的实惠非常满意,关系日益稳固。
其次,已按照指令,通过山岩部接触了附近两个小部落,开始散布“汉军仁厚,重赏归附”的风声。初步反馈是,一些饱受附近一个强势好战部族欺凌的小部落,对此颇为心动,但仍有疑虑。
最关键的信息在最后:“据山岩部最资深之猎人‘黑岩’透露,约十日之前,其于黑水岭以西‘野猪林’深处追踪鹿群时,曾远远窥见一队约十余人。彼等虽作猎户装扮,然行动间章法严整,进退有据,绝非寻常猎户或山民。装备精良,背负劲弩,腰佩环首刀,虽极力掩饰,然行止气度,疑似汉军精锐。彼等曾向‘黑岩’询问路径,所问方向,正指向几处有‘古祭坛’或‘石人沉睡’传闻的险峻山谷,并愿出高价寻可靠向导。”
“烈因觉其气度不凡,且所问之地凶险,未敢应承,只指了大致方向。彼等为首者,年约四旬,面有风霜之色,气度威严沉凝,似有旧伤在身,行动时左手略显不便。‘黑岩’眼尖,曾瞥见其左手小指,缺了最末一节。”
“断指……”霍去病低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骤然爆发出锐利的光芒。那截断指,是路博德身上最独特的标记之一,源于漠北一场惨烈的追击战。天下知晓路博德为此事断指,且知晓断的是左手小指末节的人,屈指可数。
“他竟亲自来了。”霍去病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但更多是一种被强烈认可的震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忧虑。
路博德身为西路八万大军的主将,竟轻装简从,亲率最精锐的斥候小队,深入这危机四伏的南疆山林,直抵黑水岭以西!这绝非寻常的侦察。
这说明了三件事:第一,他通过“潜龙”线送出的信和地图,已经安全抵达路博德手中。
第二,路博德不仅收到了,而且给予了最高规格的重视——他亲自前来验证“李定朔”的身份,并实地探查那些霍去病在信中和图上提及的关键地点。
第三,路博德的进军步伐和情报渴求,比他预想的还要急切、还要深入。
这位昔日的部下,用最冒险也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他对“李定朔”就是霍去病这一可能性的震撼,以及对获取第一手南疆情报、抢占先机的迫切。
“他这是以身作饵,也是以身为眼。”苏沐禾迅速分析道,语气凝重,“亲自验证您的身份和情报真实性,同时,他想提前摸清那些‘古祭坛’、‘石眼’的底细。他恐怕也怀疑,这些传说中的东西,是否与某些敌对部族有勾连,甚至可能是南疆抵抗势力的一种秘密据点或精神象征。他想在大军行动前,拔掉这些钉子,或者至少弄清虚实,以免大军开进时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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