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已如冰冷的刀锋,悄然侵入符塔高耸的石壁缝隙。塔内,空气却灼热得仿佛被无形火焰舔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与灵火灼烧后的干燥焦灼。巨大的“九渊沉火鼎”矗立在塔心,深紫色的地心烈焰在鼎腹内无声奔涌,光芒吞吐,映得塔内四壁镌刻的亿万符文时明时暗,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这塔乃是二者为了此次锻器合力打造,这鼎则是以孙老的名义借来的。
鼎炉之前,李飞闭目凝立。十五年光阴,足以磨去少年人的青涩棱角,沉淀为眉宇间磐石般的沉静。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身洗得泛白的黑布袍下,他呼吸悠长而深缓,每一次吐纳,都隐隐与鼎中地火、塔壁符文的明灭达成一种玄奥的共鸣,仿佛他本身已成了这方天地符道流转的一个节点。
符建宏立于稍远处,宽大的旧袍袖口垂落,双手笼在袖中,目光沉静地落在李飞身上。那目光里,早已褪去了最初的审视与严厉,沉淀下的,是一种近乎“托付”的安然。他看着这个耗尽自己心血所教出来的弟子,身上气息与这符塔与这火鼎渐渐相近。
“君溟,”符建宏的声音不高,却在灼热的空气里异常清晰地响起,如同金铁交鸣,“可准备好了?”
李飞没有即刻回答。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深处深邃如渊海。他目光扫过鼎炉旁石台上那些静待唤醒的天地奇珍:赤阳金精炽烈如凝固的熔岩,千年血髓玉内里血光氤氲如活物搏动,星辰砂闪烁着迷离的点点银芒,炎晶髓则是一团内蕴爆裂力量的不稳定光晕。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一块不起眼的黝黑金属上——玄阴沉铁,其色如渊,其质奇寒,触手生冰。可惜,这块神铁经年消耗,如今只剩下两个婴儿拳头大小,幽光内敛,寒意深藏。
李飞的目光在那玄阴沉铁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石台中央。那里,静静躺着一颗鸽卵大小的珠子,珠体浑圆,色泽是近乎虚无的深灰,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无声地吸纳进去,只留下一个吞噬一切的微小空洞——藏煞纳元珠。
“师父,”李飞的声音平稳,带着金石般的质地,“材料备齐,灵韵已调。今日,便以此玄阴沉铁为体,弟子欲炼一柄能铭刻‘符文之道’于其灵力回路上的器!”
炼器,启!
李飞一步踏前,身姿如岳峙渊渟。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璀璨到极致的金光,凌空疾点。嗡!赤阳金精应声飞起,化作一道灼目的金红流光,悍然投入九渊沉火鼎那翻腾的紫色烈焰之中。
如同滚油泼入烈火,鼎炉内沉寂的地火骤然狂暴!金红与深紫猛烈撞击、撕扯、吞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符塔都在声波中微微颤抖,无数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狂暴的热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扩散,李飞的黑布袍被瞬间鼓荡而起,猎猎作响,发梢被灼热的气流向后猛烈拉扯。他面容沉凝如铁,双目死死锁住鼎中那片狂暴的能量旋涡,右手五指急速轮转、掐诀、引动,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金光自指尖激射而出,如同最灵巧的织梭,精准地刺入那混乱的核心,强行梳理、引导着暴走的能量流,将赤阳金精的至阳至烈之性一点点剥离、驯服,使其狂暴的本源之力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
汗水,几乎是瞬间便浸透了李飞的额发与后背,又被灼热的气流瞬间蒸干,留下一层细密的白色盐霜。他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鼎炉之内,与那桀骜的天地灵材搏斗。
时间在灼热与轰鸣中流逝。当鼎炉内狂暴的金红光芒终于被驯服,化作一道温顺流淌、却蕴含恐怖威能的液态金流时,李飞眼中厉芒一闪,左手闪电般拂过石台。千年血髓玉化作一道温润的血色虹光,紧随其后投入鼎中!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声响几乎要撕裂耳膜。血髓玉那蕴含磅礴生命精气的阴柔之力,与赤阳金精的霸道阳刚甫一接触,便爆发了远比之前更剧烈的冲突!鼎内景象瞬间变得诡异万分:一半是沸腾的金红熔岩,散发着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另一半却被浓郁粘稠的血光占据,阴寒刺骨的气息弥漫开来,鼎壁甚至凝结出细密的血色冰晶!金红与血光疯狂地互相侵蚀、排斥、湮灭,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巨蟒在鼎内疯狂抽打,每一次撞击都让沉重的九渊沉火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炉壁上的古老符文被激得明灭不定。
李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一丝鲜红。体内苦修金煞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化作两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柱,分别注入鼎中那片混乱战场的两极。他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因承受巨大的力量反噬而微微颤抖。此刻的他,仿佛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之上,以自身为桥梁,强行调和着这天地间最本质的阴阳冲突!
可猛地李飞精神猛地一振,几乎要溃散的神识强行收束。他不再试图压制那两股狂暴的力量,而是引导着它们,让那毁灭性的碰撞点,沿着他神识所构架的、一条前所未有的复杂回路轨迹移动!每一次毁灭性的碰撞,都在这玄奥轨迹的约束下,强行转化为一丝精纯无比的混沌灵力,融入回路雏形之中。鼎内的景象开始变化,金红与血光依旧在激烈交锋,但交锋的“战场”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勾勒出一个巨大、繁复、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立体灵力回路雏形——那正是李飞构想的,承载“符文之力”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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