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林溪在图书馆的闭馆音乐中收拾好书本。
她今晚没有回宿舍自习,而是选择留在人迹罕至的哲学文献区。这里的好处是安静,坏处是太安静——当最后几个学生离开后,整个四楼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的持续低鸣。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陆衍的消息:“还在图书馆?”
“马上走。”林溪回复,把《现象学的观念》塞进背包。这本胡塞尔的着作她已经啃了三天,试图从中找出对抗“星图”那种“绝对客观性”的理论武器。今晚她读到了“本质直观”的部分——胡塞尔说,我们可以通过现象学还原,直观到事物的本质。
但如果事物没有本质呢?如果“星图”的目标恰恰是消解本质,让一切都变成可计算、可重组的数据流呢?
这个想法让林溪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她关掉台灯,让黑暗涌入这片阅览区。窗外,校园的路灯在春夜里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远处宿舍楼的窗户零星亮着,像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就在她背起背包准备离开时,锁骨下的晶体吊坠忽然开始发热。
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类似体温的温热,而是一种急促的、脉冲式的灼热感,每间隔大约三秒一次,很有规律。林溪立刻停下脚步,把手按在吊坠上,闭上眼睛。
她的感知像触角般展开,先接触到的只是图书馆本身的信息场——陈年纸张的气味,无数阅读者留下的专注痕迹,深夜的寂静与孤独。但很快,她捕捉到了别的东西。
一种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频率波动,从校园的东南方向传来。
那个方向是……艺术楼。
林溪立刻打开手机,调出“深蓝”系统的移动端界面——这是陆衍上周给她安装的简化版,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接收基础警报和发送定位。屏幕上,代表校园地图的网格图上,一个红色的脉冲标记正在艺术楼区域闪烁,旁边跳动着时间戳:23:48:17。
紧接着,第二个脉冲标记出现,然后是第三个。频率越来越快,强度也在缓慢爬升。
林溪拨通陆衍的电话,那边几乎是瞬间接起。
“我监测到了。”陆衍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迫感,“艺术楼旧画室区域出现异常信息脉冲,频谱特征与‘星图’技术同源,但波形有细微差异。你现在在哪里?”
“图书馆四楼。”林溪快步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沈雨桐今晚在画室吗?”
“不在。”陆衍那边的键盘声密集响起,“我查了她的校园卡门禁记录,她晚上九点就离开艺术楼回宿舍了。而且你看脉冲时间——从第一波出现到现在已经持续六分钟,如果她在场,生理监测数据早就会有异常反应。”
电梯缓缓下降。林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脉冲标记,它们现在每隔两秒就出现一次,在地图上连成一串猩红的光点。
“所以这不是沈雨桐触发的。”她说,声音在狭小的电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节点在自己活动,或者……被什么别的东西触发了。”
“可能性有两种。”陆衍的语速很快,但依然条理分明,“第一,节点有自主的周期性活动模式,我们之前没监测到是因为净化后它进入了更深层的休眠,现在恢复了。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林溪能听见他深呼吸的声音。
“第二,有第三方在远程激活它。”
电梯到达一楼。林溪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推开图书馆的玻璃大门。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她裹紧了外套——陆衍的外套,她今天忘了还。
“我过去看看。”她说。
“不行。”陆衍立刻反对,“如果真是远程激活,对方可能在监控节点反应。你靠近会被发现。”
“但如果不去,我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溪已经走上了通往艺术楼的小路,脚步很快,“我可以保持距离,只用感知探测。而且……”
她摸了摸锁骨下的吊坠:“如果对方真的在监控,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节点的‘识别参数’里有我了。躲着也没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陆衍说:“保持通话,打开实时定位。我在实验室能看到你的生理数据,有任何异常我会立刻过去。还有——林溪,答应我,一旦感觉不对,立刻撤离。”
“我答应。”
艺术楼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着。这是一栋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白天看起来庄重典雅,夜晚在婆娑树影的掩映下却显得有些阴森。楼里大部分窗户都是暗的,只有三楼的几扇窗透出微弱的光——那是准备毕业展的艺术系学生在通宵赶工。
旧画室在一楼东侧,窗户对着一个小庭院。林溪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入艺术楼,而是绕到了楼后的那条窄巷。这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篮球场的光线勉强照过来,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她在距离艺术楼大约二十米的一棵老槐树下停住脚步,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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