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死寂,唯有那悬浮的暗金卷轴——《天律残章》——周围的黑色符文锁链在幽暗光芒中缓缓流转,散发出古老而森严的“律法”气息。自称“司律官”的干瘦身影,如同从历史尘埃中走出的幽灵,幽绿的眼眸锁定着我,带着审视,亦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三问……可问。”我迎向那对幽绿眼眸,声音平静无波。混沌内宇宙徐徐运转,道种星辉洒落清辉,护住心神,不被这诡异存在的气势与死寂所侵。
司律官沉默片刻,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诵读古老的律典:
“第一问:汝,求此《天律残章》,所欲何为?”
问题看似简单直接,却直指本心。是贪图其中可能蕴含的无上功法或法则奥秘?是觊觎上古天庭的权柄遗留?还是别有图谋?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作沉吟,坦诚心中所想:“为求知,为明道,亦为护道。”
“细说。”司律官声音无喜无悲。
“求知,因混沌包罗万象,却非凭空而来。上古‘天庭’统御万方,其‘天律’必是对天地法则、万物秩序的一种至高总结与运用。参悟之,可补全我对法则认知之缺,明辨秩序之源流。”
“明道,我之道为混沌,混沌并非无序,而是有序与无序、起源与终结的包容与统一。《天律》所载‘法则权柄’,或许能助我厘清混沌之中‘秩序’一面的更高层次体现,完善我的混沌大道。”
“护道,”我语气微凝,目光扫过这破败大殿,最后落回司律官身上,“阁下提及此物亦是‘灾劫之源’。我身负混沌,已然卷入未知因果。了解‘灾劫’为何,方能未雨绸缪,护我所珍视之人与道。取此残章,非为攫取权柄祸乱世间,恰是为应对可能因此物、或因我之力而引来的祸端。”
我的回答并未虚伪地标榜“为了苍生”,而是基于自身道路与处境的真实考量,坦荡直接。
司律官幽绿的眼眸微微闪烁,似乎在我话语中寻找破绽或虚伪,良久,才缓缓道:“不贪权柄,不饰大义,言出本心,合乎‘诚’律。此问,算你过关。”
它顿了顿,身上的死寂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然,混沌之道……吾闻所未闻。上古天庭,统御万法,皆在‘天律’框架之内。汝言混沌包容秩序,岂非将‘天律’亦纳入其中,视为尔道之附庸?此非僭越?”
这已是第二问的延伸,或者说,是司律官对我之道的质疑。
我摇头:“非是附庸,亦非僭越。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天律’是路,混沌亦是路。‘天律’以律法框定秩序,使万物运行有度;混沌以本源演化万物,秩序自在其中。好比工匠以规矩制器,是‘律’;天地自然造化神工,亦有其‘理’。我所求,非以混沌吞噬天律,而是见天律之‘理’,以印证、丰富我混沌演化之‘道’。此为借鉴,为印证,而非取代或吞并。”
司律官默然,仿佛在消化我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上古天庭威压寰宇,天律至高无上,从未有谁敢说自己的“道”能与“天律”并列,甚至要去“借鉴印证”天律之理。
“狂妄……却又……新奇。”它最终吐出这几个字,幽绿眼眸中的审视意味稍减,转为一种复杂的探究,“且看第二问。”
它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死寂之气更浓,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而宏大,仿佛代天行律:
“第二问:秩序与变数,律法与自由,孰重?若‘天律’为维护万界秩序之基,汝之混沌,兼容变数,衍化无常,岂非天生与‘秩序’相悖?若得《天律残章》,汝将如何处置其中可能与你混沌之道冲突的‘绝对秩序’法则?”
这一问更加尖锐,直指核心矛盾。混沌之道,核心在于“变”,在于“演化”,在于包容一切可能。而上古天庭的“天律”,其基石很可能是“绝对秩序”,是划定不可逾越的规则边界。两者在哲学层面或许存在根本冲突。
我陷入沉思。这不仅仅是回答问题,更是对我自身道心的一次拷问。
片刻,我缓缓抬头,眼中混沌之色流转,声音清晰而坚定:
“秩序与变数,律法与自由,非对立,乃一体两面,动态平衡。”
“若无秩序,变数则成混乱,自由则成放纵,宇宙倾颓。若无变数,秩序则成僵化,律法则成枷锁,万物死寂。”
“上古天庭之‘天律’,其初衷想必亦是建立一种‘有序的框架’,于框架内,万物生发,各有其轨。此乃大秩序,大和谐。”
“然,”我话锋一转,“任何‘绝对’的秩序,随时间推移,世事变迁,若不能自我更新,包容新生的‘变数’,则必会逐渐脱离实际,从‘维护秩序’沦为‘阻碍发展’,最终……或许正如这坠落的天宫一般,盛极而衰。”
司律官身躯猛地一震,幽绿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或者说,情绪波动),死死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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