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放心。”她微微一笑,“小玉记下了。”
离开客卿院后,小玉脸上的温柔渐渐被一丝凝重取代。她并非仅仅出于善心。李孜的反应,女王的态度,以及那个浣衣女“嫣草儿”…这些都透着不寻常。她隐隐感觉,这平静的王宫之下,正有暗流涌动。而李孜,似乎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回到自己的居所,小玉唤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在宫中消息颇为灵通的心腹。
“去查一下司织坊浣衣院,最近新进的一个女奴,名叫‘嫣草儿’。”小玉低声吩咐,眼神锐利,“我要知道她是怎么来的,谁买下的她,入宫前的一切经历,越详细越好。记住,务必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陈姑姑那边。”
宫女领命而去。小玉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有些不安。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她会是客卿大人失散的亲人?还是…带来风波的源头?
……
确认了李孜的身份,对紫儿而言,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亮了一盏灯。
“找回羽衣!找李孜问清楚!”这个念头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压倒了藤条抽打的疼痛,压倒了繁重劳作的疲惫。
有一次,她打听到李孜可能会陪同女王巡视祭典布置的路线。她趁着去附近送衣物的空档,故意绕远路,躲在一丛茂密的月季花后,屏住呼吸等待。当那熟悉的身影在女官簇拥下远远出现时,她激动得几乎要冲出去!然而,还未等她动作,就被一个路过的管事发现。
“贱婢!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想偷懒还是想偷东西?!”管事厉声呵斥,引来不远处队伍的侧目。
紫儿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慌忙低下头,辩解道:“奴婢…奴婢只是看这花开得好…”
“花开得好关你屁事!滚回去刷马桶!三天不准吃饭!”管事粗暴地打断她,一把将她推搡开。紫儿踉跄着离开,回头望了一眼李孜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
又一次,她冒险在客卿院落附近徘徊。她知道这是禁地,但她控制不住。她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或者…找到一个能单独接近他的机会。结果被巡逻的宫廷女卫发现。
“大胆贱奴!此地乃客卿大人居所,岂是你能靠近的?图谋不轨,该当何罪!”女卫的刀鞘毫不客气地砸在她的肩头,将她押回浣衣院,又是一顿严惩。藤条如雨点般落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还不死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客卿大人也是你这贱婢能肖想的?”管事嬷嬷的辱骂恶毒无比,引来其他女奴的窃笑和鄙夷的目光。紫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有那紧握的拳头和眼中倔强,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屈。
她的处境,因为她的不安分,迅速恶化。最脏最累的活计,最少的食物,最严苛的看管,都落到了她头上。那些曾经可能对她美貌有过一丝嫉妒的女奴,此刻也乐于落井下石。
——
这一切,都落入了隐匿在暗处的扫把星眼中。他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有趣真有趣……
“挣扎吧,可怜的七公主。”
他易容成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在浣衣院附近活动。当紫儿再次被罚去清洗堆积如山、散发着恶臭的恭桶时,扫把星恰好路过。
“啧啧,真是可怜见的。”扫把星压低了声音,带着怜悯,“听说…你总想往客卿大人那边跑?唉,这深宫大院,贵人哪是那么容易见的?不过…老婆子我倒知道一条近路,就在御花园东南角的假山后面,有个狗洞…咳,不是,是个废弃的排水口,通着内苑荷花池边。那边人少,贵人有时会在池边散步…”他故意欲言又止,留下一个充满诱惑的希望。
紫儿猛地抬起头,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真…真的?”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老婆子骗你作甚?不过…”扫把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那地方也危险,被抓到可是要重罚的!你可想好了?”
“我不怕!”紫儿斩钉截铁地回答,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扫把星满意地笑了,转身消失在阴影里。她知道,鱼儿已经咬钩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当李孜独自在荷花池边,而巡逻的守卫“恰好”被调开的时候。
……
就在王宫内暗流汹涌之际,女儿国都城的平静也被打破了。
接连几日,都城周边的几个村镇,陆续有年轻女子在夜晚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初以为是走失或私逃,但失踪频率越来越高,范围也在扩大。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民众间蔓延。
消息传入王宫,女王震怒,责令城卫严查。然而,城卫搜索多日,毫无头绪,连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失踪案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李孜耳中。他起初并未太在意,只当是寻常案件。直到一次,他借口勘察祭典外围路线,亲自来到都城边缘一个刚发生失踪案的村落。
他展开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细细探查着失踪女子最后出现的地点周围。很快,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被他捕捉到了!
这气息…阴冷、潮湿、带着一股妖邪!与他当年在毒敌山,被那蝎子精掳走时嗅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李孜的瞳孔收缩,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蝎子精!
她竟然还在女儿国附近活动!这些女子失踪…恐怕就是被这孽畜掳去吸干了精气!离开几年,就又恢复了妖怪本性,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莫不是以为李孜杀不了她?
他抬头望向毒敌山的方向,又看向王宫深处司织坊的位置,最后目光落向繁华中透着不安的都城。胭脂河祭在即,这表面歌舞升平的女儿国,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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