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赤色大地上,一座依托战争要塞残骸扩建而成的中心城市已初具雏形。金属与岩石构筑的堡垒与能量塔交错林立,玄黑肃杀中掺杂着异域奇想,更有无数“玩家”在其中奔忙,带来混乱与畸形的活力。
赢乐——或者说李孜,站在重新修建的太子行宫露台上,俯瞰这片属于他的封国。
一年过去,他太乙金仙巅峰的修为已然稳固,眉宇间却沉淀着更深沉的疲惫。王母禁制的封印如同悬顶之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身的处境。
“殿下,”蒙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咸阳来使,是……是赵高。”
李孜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赵高,嬴政身边最亲近、也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内侍之首,他亲自前来,绝不会是为了寻常公务。
“人在何处?”李孜的声音平静。
“已在正殿等候,随行只有两名小宦官,还有……一乘软轿。”蒙恬补充道,“轿子被遮掩得严实,感应不到内部气息。”
软轿?
李孜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殿内,身着深紫色内侍官袍、面白无须的赵高正垂手而立,脸上挂着惯有的、令人不适的谦卑笑容。见到李孜,他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老奴赵高,拜见太子殿下。奉陛下之命,特来为殿下送还一物。”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殿中那乘被黑绸严密覆盖的软轿。
李孜的目光落在轿帘上,声音听不出情绪:“何物劳动中车府令亲自跑这一趟?”
赵高脸上笑容不变,细声细气道:“陛下深知殿下念旧,心中始终挂念故人。此女……”他指了指软轿,“三年前私自潜入咸阳,意图不明,被宫中卫士拿下。陛下念其曾侍奉殿下,未加严惩,只是盘问了些许时日。奈何此女神魂似乎本就有些……脆弱,经不住讯问,竟至心智迷乱。陛下仁德,不忍其流落在外,又知殿下仁厚,定会妥善照料,故特命老奴将其完好送回殿下身边。”
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扣押逼供说成盘问,将搜魂导致的神魂破碎归咎于绿儿自身脆弱,最后还摆出一副成全儿子心意的慈父姿态。
李孜袖中的手缓缓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几乎能想象到,嬴政在发现绿儿潜入咸阳宫时,那种被触及逆鳞的震怒,以及毫不留情下令搜魂的冷酷。而赵高,就是执行这一切的最佳人选。
“揭开。”李孜命令道。
一名小宦官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轿帘。
轿内,绿儿安静地靠在软垫上。她穿着一身崭新的、料子普通的绿色衣裙,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甚至施了薄粉,掩盖了原本的苍白。乍一看,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李孜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她的双眼紧闭,眼睫没有丝毫颤动,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最重要的是,她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檀香般的宁神香气,这香气之下,掩盖不住的是神魂本源枯竭、灵性几乎彻底湮灭的死寂。
赵高在一旁细声解释:
“陛下特意吩咐太医令用了最好的安神香,让她一路安睡,免受颠簸之苦。殿下放心,肉身丝毫无损,只是这神魂……唉,实在是脆弱得紧,老奴离开咸阳时,太医令说,怕是难以苏醒了,即便醒来,也恐识忆尽失,形同稚儿。”
难以苏醒,识忆尽失,形同稚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李孜的心脏。
嬴政用最“体面”的方式,将一个被彻底摧毁了神魂、只剩下空壳的绿儿送了回来。他保全了绿儿的肉身,甚至做了表面功夫,却夺走了她最本质的一切。
这是警告,也是嘲讽——看,朕把你喜欢的“东西”还给你了,但她已经不是她了。你又能如何?
李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轿中仿佛沉睡的绿儿。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蒙恬屏住了呼吸,连赵高脸上那谦卑的笑容都似乎僵硬了几分。
良久,李孜缓缓开口:“有劳中车府令。蒙恬,带赵府令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老奴谢殿下。”赵高躬身,带着两名小宦官退了下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那软轿一眼。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李孜才一步步走到软轿前。他俯身,轻轻将绿儿从轿中抱出。她的身体柔软,带着安神香的余韵,却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生命已经离开了大半。
他抱着她,走向内宫深处,走向那处早已准备好的、僻静温暖的西偏殿。他的步伐很稳,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碎裂的冰面上。
“狗蛋。”他低声唤道。
李狗蛋如同鬼魅般出现。
“取丹。”
九转金丹的金光再次亮起,磅礴的生机涌入绿儿体内,修复着肉身可能存在的细微损伤,滋养着干涸的经脉,甚至将她的修为推至太乙金仙。
然而,当药力散尽,她依旧静静地闭着眼,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那宁神香掩盖下的神魂死寂,如同最深沉的夜幕,连九转金丹的光芒也无法彻底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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