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苑,与其说是苑,不如说是一座精致的囚笼。
坐落于太子行宫外围,依着一片人工引聚的灵泉而建,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景致清幽。
然而,无处不在的隐匿符文和苑外那二十四小时轮岗的“护卫”,无不昭示着居住于此的女童那特殊且不容逾越的身份。
墨茛,或者说红儿,静立于窗前。
窗外是荧惑星特有的暗红色天幕,以及远处玩家据点“希望新镇”隐约传来的喧嚣。
她已在此“暂住”了数日。李孜并未苛待她,衣食住行皆按上宾,甚至允许她在静思苑范围内自由活动,翻阅一些无关紧要的典籍。但这种被看管、被监视的处境,对于曾经的天庭长公主而言,无异于折辱。
她摊开手掌,看着自己如今这具依旧稚嫩的身体。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日大殿中,李孜那句“我对平板一样的小孩子没兴趣”,脸颊不由微微发热,是羞恼,也是无奈。
王母娘娘交付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那个男人,哪怕顶着孩童的皮囊,其心智与眼力,也绝非魅惑之术可以动摇。
“圣女殿下,该用膳了。”
一名被指派来伺候的焰灵族侍女恭敬地在门外禀报。
因着赫拉大祭司的狂热推崇,所有焰灵族人都对这位“转世圣女”保持着极高的敬意,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理解为何圣女会是这般女童模样,且被太子“保护”在此。
红儿收回思绪,淡淡应了一声。她走到桌边,看着那些精心烹制的、蕴含灵气的餐食,却没什么胃口。
她想起这具转世身的“父母”——那个名叫霍华德的工程师和那位星轨空乘。
他们只是普通的火星土着,因她出世不凡,眨眼长成八岁模样而惊恐无措,最终在某种“引导”下,将她托付给了玩家,送往了西牛贺州。那对朴实夫妇眼中混杂着恐惧、不舍与一丝解脱的眼神,偶尔会浮现在她眼前。他们是无辜被卷入的棋子,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要见太子。”
红儿放下玉箸,对门外的侍女说道。她需要打破这种僵局,被动等待绝非她的性格。
侍女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去传达了。
出乎意料,李孜很快便同意了,并让人带她前往行宫内的观星台。
观星台是行宫的最高处,利用悬浮技术打造,仿佛一座悬于空中的孤岛。
台上没有穹顶,抬头便是浩瀚无垠的星空,荧惑星的两颗小卫星如同忠诚的卫士,悬挂在天幕之上。
李孜负手立于台边,小小的身影在漫天星辉下,竟有种莫名的孤高与苍茫。
他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这里的星空,与天庭所见,有何不同?”
红儿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仰望。天庭的星空是规整的,带着仙家法度的秩序感,而这里的星空,更野性,更原始,也更……真实。
“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寂寥。”红儿如实回答。
李孜轻笑一声,终于侧过头看她,孩童的脸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洞察:
“寂寥?或许吧。但在这里,至少能看到真实的星辰轨迹,而非天庭那些被设定好的、永恒不变的星图。”
他话中有话,红儿自然听得懂。她沉默片刻,决定开门见山:“殿下既已知我底细,将我困于此地,意欲何为?”
“困?”李孜挑眉,“我以为是‘请’你在此做客。毕竟,是王母娘娘先将你‘送’到我面前的,不是吗?”
红儿语塞,每次提及此事,她都感到一阵无力。她转移话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绿儿……她怎么样了?”
这是她作为长姐,始终无法放下的牵挂。
提到绿儿,李孜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但也更深沉。
“还在沉睡。神魂之伤,非比寻常。”
他看向红儿,
“若你真心牵挂妹妹,或许该想想,如何才能让她真正安心,而非执行那些可能让她处境更糟的命令。”
红儿心头一震,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明白。”
李孜语气肯定,
“红儿,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之一。你应该很清楚,王母派你来,并非真的指望你能魅惑成功。你只是一步试探的棋,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成功了,她得益;失败了,损失的也只是一个不太听话、且与我有过纠葛的仙子罢了。”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红儿脸色微白,紧抿着嘴唇,无法反驳。她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身为瑶池仙子,有些责任,她无法轻易抛下。
“看看下面。”
李孜指向观星台下,那片正在蓬勃发展的玩家据点和更远处隐约可见的、正在被改造的焰灵族聚居地。
“这里的一切,都在生长,在变化。或许混乱,或许充满了不可控的变数,但它在打破旧的秩序。天庭……还固守着那一套,以为凭借身份、命令、以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掌控一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