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晨光破开晨雾,带着鎏金般的光泽,泼洒在溪云老宅的青石板上。檐角的红灯笼还悬着,被晨风拂得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落在西厢的展示柜上,映得玻璃面流光溢彩。今天是溪云小院正式开业的日子,温宁起得格外早,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棉麻长裙,正蹲在展示柜前,小心翼翼地用软毛刷拂去那些瓷片和紫陶残片上的浮尘。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易碎的梦,尤其是那块巴掌大的紫陶残片,更是被她单独放在了展示柜的正中央,旁边还立着一块手写的铭牌,上面标注着“清末民初·陈记紫陶残片·龙窑遗址出土”。
陆承宇端着一碗温热的紫米糕走过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他将碗放在旁边的木桌上,俯身看着她专注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别太较真,差不多就行。客人们是来感受建水的文化,不是来挑错的。”
温宁直起身,指尖还沾着一点软毛刷的纤维,她回头看他,眼里亮着光:“不行,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每一片瓷片,每一道纹路,都不能有半点马虎。尤其是那个紫陶残片,我昨天又研究了半宿,发现它的刻填工艺和现在的紫陶还有些不一样。你看这兰草纹的线条,看似随意,实则每一笔都藏着章法,填泥的厚度也均匀得很,不是老手艺人根本做不出来,说不定是清末民初的东西。”
她说着,伸手拿起展示柜里那块紫陶残片。残片呈深褐色,表面泛着老物件特有的温润光泽,上面刻着浅淡的兰草纹,纹路间填着细腻的白色泥料,虽残缺不全,却能看出当年的工艺有多精湛。这是她前几天在龙窑遗址附近的荒草丛里捡到的,当时它被半埋在泥土里,只露出一角,若不是她眼尖,恐怕还要在地下沉睡不知多少年。回来后她查了无数资料,对比了几十张老紫陶的图片,才勉强确定了它的年代。
陆承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轻轻摩挲着残片的边缘,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纹路的深浅:“你说的对,这残片的刻填手法确实古朴。现在的紫陶艺人刻线大多追求流畅华丽,反而少了这份内敛的韵味。等会儿开业,要是能遇到懂行的人,说不定还能听些门道。”
两人正说着,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热闹的说话声,夹杂着小林的吆喝声:“张叔!李婶!这边请!溪云小院今天开业,有好茶好点心!还有老紫陶片看呢!”
温宁连忙放下紫陶残片,擦了擦手,和陆承宇一起迎了出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不少人,有村里的乡亲,也有几个穿着考究的陌生人,想来是小林发朋友圈引来的客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褂子,袖口和领口都缝着整齐的青布滚边,手里拄着一根檀木拐杖,拐杖头被摩挲得油光锃亮,老人的眼神矍铄,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门口那块刻着“溪云小院”的木牌,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琢磨木牌上的字体。
“温宁姑娘,陆先生,恭喜开业啊!”村里的张叔笑着走上前,手里还提着一篮自家种的橘子,黄澄澄的果子压弯了篮筐的边缘,“我家那口子特意做了些米糕,让我带来给大家尝尝,都是用新收的糯米做的,甜糯得很。”
“谢谢张叔!快里面请!”温宁热情地招呼着,又看向那位白发老人,走上前客气地问道,“老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溪云小院。院里摆着些建水的老瓷片和紫陶残片,您要是感兴趣,不妨进去瞧瞧。”
老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温宁身上,又扫过她身后的西厢展示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中气十足:“姑娘,你这院子里,莫不是摆着老龙窑的物件?”
温宁心里一惊,没想到老人一眼就看出了门道,连忙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先生看着像是懂行的人,里面请,我给您好好讲讲这些物件的来历,尤其是那块紫陶残片,我正愁找不到懂行的人解惑呢。”
老人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跟着温宁走进了院子,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岁月的节点上。
小林则忙着招呼其他客人,端茶倒水,忙得脚不沾地,还不忘吆喝着:“各位随便坐啊!桂花茶管够,点心随便吃!看完老物件,还能去后院看看龙窑的模型呢!”
臭臭领着三只小奶狗蹲在院子的角落,被陆承宇叮嘱过不许乱跑,只是时不时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人。奶白色的小家伙耐不住性子,偷偷跑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朋友脚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裤腿,惹得小朋友咯咯直笑,小朋友的妈妈连忙拉住孩子,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喜欢小动物。”温宁摆摆手说没事,还特意拿了块绿豆酥递给小朋友,让他喂给小奶狗。
老人却丝毫没被这些热闹惊扰,径直走到西厢的展示柜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些瓷片和紫陶残片上,久久没有移开。他先是看了看那些青花瓷片,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点了点,微微点头:“这些青花是晚清的,民窑出品,画的是缠枝莲,虽然算不上精品,但胜在原汁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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