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晨光刚漫过建水古城的青瓦,带着几分山间特有的清冽,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陆承宇就和小林驾着三轮车出发了,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惊起了墙根下啄食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向天际。车厢里码着几个沉甸甸的木箱,箱底垫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摆着溪云小院紫陶体验课上大家的心血之作——妞妞那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杯、张大爷刻着福字的茶碗、小女孩满是星光纹路的笔筒,还有那个大学生捏的迷你版老龙窑模型。每一件陶坯都用柔软的宣纸裹得严严实实,标签上的名字被细心地用塑料膜封好,生怕被晨露打湿,留下斑驳的印记。
陆承宇握着车把,目光落在前方蜿蜒的山路,老龙窑就在半山腰上,那是一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土窑,依山而建,像一条沉睡了许久的巨龙,盘踞在绿意盎然的山坳里。窑身爬满了青苔和藤蔓,砖缝里还嵌着早年烧陶时残留的碎瓷片,风一吹过,藤蔓轻轻摇曳,像是巨龙舒展着筋骨。小林坐在车斗边,伸手扶了扶晃悠的木箱,看着越来越近的老龙窑,语气里带着点忐忑:“陆哥,你说这些陶坯烧出来,会不会有裂的?尤其是妞妞那个小兔子杯,杯壁有点薄,我总担心火候没把控好,直接烧塌了。”
“放心吧。”陆承宇回头笑了笑,晨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温和又笃定,“温宁特意让陶坯在阴凉处晾了三天,每天都去翻查,确保水分都沥干了,而且老龙窑的火性最稳,依山而建的结构能让热量均匀分布,烧出来的紫陶质地温润,不容易开裂。再说了,就算有点小瑕疵,那也是独一份的印记,比完美的成品更有意义。”
小林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三轮车转过一道弯,老龙窑的轮廓愈发清晰了,窑口前的空地上,已经站着几个人影,是守窑的老匠人老陈叔,还有闻讯赶来的赵馆长。老陈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得高高的,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钎,正仰头打量着窑顶的烟囱,看见陆承宇他们,远远地就挥了挥手,洪亮的嗓门穿透晨雾:“来啦!窑火昨晚就生起来了,现在温度刚好,正适合装窑!”
赵馆长也走上前,帮着两人卸木箱,他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看着箱子里形态各异的陶坯,眼里满是赞叹:“这些作品虽然带着新手的生涩,但每一件都透着灵气,尤其是孩子们的作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最是难得。等烧好了,非遗文化节上一摆,肯定能吸引不少人驻足。”
陆承宇和小林把陶坯小心翼翼地搬出来,摆在提前铺好的木板上,老陈叔则在一旁指点着装窑的门道,手里的铁钎指了指窑膛里的格子:“装窑也是个技术活,大有讲究。大件的陶坯放下面,小件的放上面,薄胎的要避开火口,不然高温一烤,容易烧变形。你们看,这些兔子杯、小笔筒,胎薄得很,得放在窑膛的中层,那里温度均匀,烧出来的釉色才好看。”
几个人分工合作,陆承宇负责搬陶坯,他的动作轻柔,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小林拿着记号笔,在陶坯底部补写名字,生怕烧好后弄混;老陈叔则用铁钎把陶坯一个个摆进窑膛,动作娴熟又谨慎,每摆一个,都要仔细调整角度,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赵馆长则拿着相机,一边拍照一边记录,嘴里还念叨着:“这些装窑的手法,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得好好拍下来,整理成资料,留给后人看。”
太阳渐渐升高,金色的阳光洒满山坳,窑膛里的陶坯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陶坯错落有致,填满了整个窑膛。老陈叔拿着一块厚厚的耐火砖,准备封窑门,他看了看天色,又伸手摸了摸窑壁的温度,粗糙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窑门一封,就等烧够七天七夜了。这期间,得有人守着,随时添柴,调节火候,不能有半点马虎,火候差一点,烧出来的紫陶味道就不一样了。”
“陈叔,我们来帮您守窑吧!”小林连忙举手,眼里满是期待,“我和陆哥轮班,白天他来,晚上我守着,保证把火候盯得死死的!”
老陈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好小子,有干劲!那敢情好,我这老骨头也能歇歇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守窑辛苦,夜里山里冷,风又大,得耐得住寂寞。”
“放心吧!”小林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不怕!能守着老龙窑,看着这些陶坯变成紫陶,是福气呢!”
封窑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老陈叔用黄泥把窑门的缝隙糊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添柴口,黄泥是特意从山脚下挖来的,黏性十足,能牢牢锁住窑内的温度。窑膛里的火光透过砖缝,映得他的脸庞红彤彤的,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点燃一捆松枝,塞进添柴口,松枝“噼啪”作响,腾起一阵浓烟,顺着烟囱袅袅升起,在蓝天上散开,像是一条灰色的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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