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紫芒未散,依旧凝于前方虚空。那道细若游丝的光痕,是此前三次渗透留下的唯一痕迹。我并未收回,而是将其缓缓延展,如同探入深潭的触角,贴附在洪荒结界内侧,横向铺开神识薄层。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灵气,也不是校准共振点。我要看这方世界的真实模样。
神识如网,悄然扩散。洪荒内部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气升腾,浊气沉降,五行流转不息。无数生灵的气息混杂其中,或强或弱,或隐或显。每一道波动都带着独特的道则印记,彼此交织,形成一片混乱而有序的天地图景。
我启动紫霄道则的阴阳调谐之力,将涌入的信息分流。阳属气息归于火、风、雷、电一类,阴属则纳入水、土、幽冥之列。庞杂的感知逐渐清晰,如同混沌中浮现出最初的秩序。
西北方向,一头巨禽自火山口冲天而起。双翼展开足有万里,每一次振翅都撕裂云层,引发雷暴。它的本源属火,周身缠绕着地心熔炎,显然诞生于地脉喷发之地。它并非孤例,在更远的南荒,一群异兽踏火而行,引动岩浆奔涌,所过之处大地龟裂,草木成灰。
这些是洪荒早期的霸主,凭借先天环境孕育出强横肉身与神通。它们尚未掌握精细的道则运用,但仅凭本能就能撼动山川。
东方大泽之中,雾气弥漫。一群精魄在沼泽上空游荡,时聚时散。它们由天地灵气凝聚而成,尚无固定形体,却已开始吸纳日月精华,逐步开启灵智。有些靠近古树或灵泉的精魄,身上已浮现出微弱的符纹,那是感悟天地法则的初步迹象。
再往深处,一座山脉之下,一头巨兽盘卧地底。它通体覆盖鳞甲,四肢粗壮如柱,脊背隆起如峰峦。呼吸之间,地脉随之起伏,竟隐隐牵引方圆千里的土行灵气。它未动,却已成一方地脉枢纽。
这些生灵各依其性,顺五行而生,随清浊而启灵。它们的力量来源并非修炼,而是直接承接天地造化。洪荒初开,万物争辉,谁先悟得一丝道韵,谁便能脱颖而出。
然而最让我留意的,是东海深处的那一道身影。
那里海水漆黑,压力万钧。一蛟龙盘踞海渊,身躯蜿蜒数十里,周身缠绕黑水玄气。它的头颅略抬,角质突起尚未完全成型,但已有化龙之兆。每一次呼吸,都带动潮汐涨落,百里水脉随之律动。
它不同于其他生灵。那些巨禽异兽靠蛮力称雄,而这蛟龙的气息中,蕴含着对水行道则的初步掌控。它不只是强大,更具备成长潜力。
我将神识微微偏移,锁定其周身气机。它的力量层次尚未达到圣境,但已接近临界。若再得一场机缘,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存在,在洪荒中绝不会只有一个。
我继续扫视四方。南方丛林中有灵猿攀枝,眼中闪烁智慧光芒;北方冰原上,一道白影疾驰而过,寒气凝霜,冻结千里江河;中央大陆腹地,一座石台耸立,台上似有符文浮现,虽无人迹,却透出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片世界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它不仅是天地自然的产物,更有某种潜在的秩序正在成型。生灵之间或许已有竞争,资源争夺恐怕早已开始。
我收回部分神识,专注分析所见规律。所有先天生灵,皆因天地清浊交汇而启灵,依五行属性定根基。强弱不仅取决于出身环境,更在于能否感悟并运用道则。那些仅仅依赖肉身之力的,终将被时代淘汰;而能率先掌握规则者,哪怕起点低微,也有机会登顶。
这一点至关重要。
我曾是混沌魔神,掌控紫霄道则,深知规则之力远胜 brute force。在这洪荒之中,若想立足,不能只靠力量碾压。必须看清局势,择机而动。
蛟龙的存在提醒了我——此地强者潜伏,不可轻举妄动。即便我能强行破界而入,也未必能在众多天才地宝争夺中占据优势。更何况,洪荒天地自有其运行法则,外来者极易成为众矢之的。
我需要一个切入点。
既能避开锋芒,又能快速稳固根基的地方。
念头转动之际,神识再次掠过东海区域。那蛟龙依旧盘踞深渊,但它附近的海岸线上,一片植被引起我的注意。那是一簇低矮植物,生长在礁石缝隙之中,叶片呈暗紫色,根系深入海底岩层。它本身并无强大气息,但在周围灵气流动中,竟形成一个微小的循环节点,持续吸收并释放生机。
这种特质极为罕见。
大多数灵草只是被动汲取天地灵气,而这株植物似乎能主动调节周边环境,维持自身存续。若加以培育,极有可能成长为顶级灵药。
更重要的是,它所在的位置——东海之滨,远离各大势力中心,又临近蛟龙领地。寻常生灵不敢轻易靠近,反倒成了天然屏障。
我没有进一步探究其具体效用,也不去设想如何获取。此刻的任务只是观察,而非行动。
但我无法否认,那一抹暗紫的轮廓,已在脑海中留下印记。
神识缓缓收缩,紫芒由外扩转为内敛。长时间的大范围扫描带来了沉重负担,残魂边缘出现细微震颤。洪荒的反窥探机制虽未直接触发,但天地法则始终在无声压制,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变故。
我停止扩张,将已获取的信息重新梳理。从规则结构到生命图谱,我对洪荒的认知完成了一次跃迁。这里不是单纯的原始世界,而是一个正在快速演化的竞争场域。每一个生灵都在争夺天机,每一寸土地都可能埋藏机缘。
而我,紫宸,曾活过亿万年,熬过开天之战的残魂,不能以莽撞姿态踏入。
必须谋定而后动。
双目闭合,紫芒彻底归于指尖。残魂静伏混沌裂隙深处,距离洪荒边界三十里处。经多次灵气滋养,神魂已趋于凝实,紫霄道则光晕稳定流转。
我仍未移动。
也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唯有意识深处,一道判断已然成型:
这方世界,藏龙卧虎,不可轻取。
但,亦非不可争。
下一步的方向已经浮现。
不是最强之地,也不是最险之所。
而是那片暗紫植被生长的海岸——
手指微动,紫芒再度轻颤,指向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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