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天枢台最高处,掌心那道紫光尚未散去。风灵高举短剑,众人齐吼“赴死战”的声音还在山谷间回荡。十八名掌握紫霄九劫印的弟子列于前排,身后是数不清的身影,他们来自洪荒各地,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满身伤痕,但他们站得笔直。
鞋尖上那滴血仍未干涸。
它从地底裂缝中爬出,带着亿万年的怨念与腐朽气息。我低头看着它,指尖微动。那一瞬,混沌初开的画面再次浮现——七十二魔神立于虚无之中,血誓为盟,只为斩杀盘古。我手持长枪,贯穿其后心。那时的我,为的是争夺混沌本源,为的是成为至强者。
今日不同。
我抬起脚,轻轻一震。血珠坠落,在石阶上炸开成细碎红点。
这不是复仇之战。
这是终结之战。
掌中紫光缓缓收回,沉入胸膛。我没有打出信号令。西北方向的罗睺残部、黑渊岭的三千魔修,都不是真正的源头。他们只是棋子,被幕后之人推上前线的弃子。真正的敌人藏在更深的地方,借三族之争搅乱洪荒气运,以众生杀劫滋养自身邪念。
我看向东方古林与南方火山交汇之处。
那里,正是三族战场边缘。
“我们不出击西北。”我说。
台下众人神色微变。风灵握剑的手紧了紧,却未开口。
“也不追剿黑渊岭。”我继续说,“我要让整个洪荒知道——乱源不在边陲,而在三族之争背后。”
话音落下,紫霄阁高层执事陆续上前。他们是我在这些年亲手提拔的人,掌控情报、炼器、药堂、巡防四大要务。他们不语,只等命令。
“传令下去。”我道,“即刻起,散布消息:三日前,有黑袍人潜入龙凤战场遗址,取走一枚染血鳞片;五日前,玄龟族圣池突现裂痕,池水逆流三日不息;七日前,火鸦部落祭坛自燃,灰烬中发现一枚刻着毁灭符文的骨片。”
执事点头记下。
“将这些消息分别送往凤族长老会、龙族守卫营、麒麟王庭密使手中。”我停顿片刻,“但不要署名来源。”
“是。”
“另外,派出暗探,接触三族附属小部落。凡愿提供情报者,赐疗伤丹药一炉,兵器一件。凡愿倒戈者,许其战后分得一块灵脉之地。”
“炼器房即日起停止锻造常规兵器,全力炼制可隐匿气息的飞针类暗器,数量不限。”
“药堂集中调配三种药粉:一种可模拟死亡气息,一种能短暂压制修为波动,一种可伪造中毒症状。”
“巡防队抽调精锐,组成三支游猎小队,每队九人,潜入三族交界荒原,寻找异常道则残留。”
一道道指令下达。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他们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过去十五日,我们闭门备战,吸纳鸿蒙道则之力,重铸战力根基。外人以为我们是在等敌来袭,或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反攻西北。但他们错了。
我不是要反击。
我是要搅局。
三族之争已持续千年,表面是资源争夺,实则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局势,借大战消耗洪荒本源。每一次大战之后,天地灵气都会稀薄一分,而那股来自更高维度的气息,就会更强一分。
夜魇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我不会让它得逞。
风灵站在我身旁,低声问:“若三族因此爆发更大战乱,生灵涂炭,怎么办?”
我看着他。
“你觉得,等下去会更好吗?”我反问,“百五十年后,天穹崩裂,山河枯竭,所有生灵都被抹除,那时候,还谈什么仁慈?”
他沉默。
“现在乱一阵,死一些人,换来的是万世存续。”我说,“我不怕背负骂名。只要结局对得起这天地秩序。”
他低头,单膝跪地:“属下明白了。”
我伸手扶他起身。
此时,最后一道命令传出。
“开启紫霄阁密库第三层,取出三件旧物。”
不多时,三人抬来一口青铜箱。箱体布满裂纹,封印用的是我当年留下的指血印记。打开后,里面是一面残破铜镜、一块焦黑石板、一卷泛黄皮卷。
铜镜照不出人脸,只能映出扭曲虚空;石板上刻着半幅阵图,线条断裂,似被强行撕毁;皮卷记载着一段失传咒语,字迹模糊,唯有开头四字清晰可见——“唤魂引煞”。
这是我早年在混沌遗迹中所得,一直未用。因知其凶险,一旦启动,便会扰动亡者执念,引发连锁反应。但现在,顾不得了。
“将铜镜置于东方古林边界,石板埋入南方火山熔道入口,皮卷交给一名可信的散修,让他在七日后当众焚烧于龙凤战场中央。”
“是。”
做完这一切,我重新走上高台。
下方广场已空。紫霄阁高层全部离岗执行任务,弟子们也各自归位。风灵站在台阶尽头,手握短剑,目光坚毅。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一个信号。
但我没有打出去。
因为这一战,不需要号令。
它已经开始了。
当我下令散布那些消息的时候,当暗探悄然离开山门的时候,当三支游猎小队踏入荒原的时候——
洪荒的棋局,就已经开始转动。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幕后推演天机的旁观者。
我是执棋人。
我要让三族看到,他们的战争背后,有另一双眼睛在注视。
我要让所有隐藏在暗处的存在都知道——
紫宸已醒。
因果未断。
旧怨未消。
我站在天枢台上,望着东方古林的方向。
那里有一缕黑烟升起。
是有人点燃了第一把火。
风灵快步走来,递上一张新到的情报。
我接过,展开。
纸上写着:“龙族守卫营已派斥候前往遗址调查鳞片之事;凤族长老会召开紧急会议;麒麟王庭下令封锁边境。”
我放下纸。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我的手指轻轻敲击栏杆。
下一刻,我开口:
“通知所有在外人员,记住一句话——宁杀错,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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