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波动……有三个人。两个在正前方约二十米,呈扇形散开。一个在稍远的侧翼,动作更轻,可能是掩护或指挥。他们身上有微弱的电子设备信号——战术通讯器、生命体征监测、武器能源指示……
其中一人的位置……就在管道出口左前方那丛茂密的荆棘后面。
估算距离,角度。
我猛地从管道内探出小半个身体,枪口指向预估位置,扣动扳机。
“哒哒哒——” 一个短点射。
荆棘丛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身体倒地的声音。命中。
但几乎在同一瞬间,另外两个方向的火力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子弹打在管道内壁,反弹,形成致命的跳弹。一块混凝土碎屑划过我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更糟的是,对方使用了某种震撼弹或声波干扰装置,沉闷的爆炸声在管道内回荡,震得我耳膜剧痛,头晕目眩。
我咬着牙缩回身体,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外界声音。视线也有些模糊。
不能停在这里。
我继续向管道另一端爬,动作因为眩晕和肩伤而变得笨拙。背包带子似乎被什么钩住了,我用力一扯,背包撕裂,部分物品散落出来。管不了那么多了。
终于爬到管道尽头。外面是那片洼地,长满了齐腰深的枯草和灌木。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窜出管道,扑进草丛,然后利用惯性向前翻滚。
“他在那边!”
喊声。用的是略带口音的通用语,但咬字清晰,带着冰冷的杀意。
子弹追着我的轨迹射入草丛。我几乎能感觉到弹头擦过身体带起的气流。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向洼地边缘一处较大的岩石后面。
左腿突然一麻,然后才是剧烈的疼痛。
中弹了。
我低头看去,左大腿外侧被子弹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正汩汩涌出。这一枪打得很深,可能伤到了肌肉甚至擦到了骨头。剧痛让我的动作瞬间变形,扑倒在岩石旁,几乎握不住步枪。
意识开始有些涣散。失血,疼痛,连续的剧烈运动,加上刚才的震撼弹冲击。
我背靠岩石,粗重地喘息着。拿出最后一个止血带,用颤抖的手试图捆扎大腿伤口。手指因为失血和寒冷而有些不听使唤。止血带勒紧的瞬间,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暂时止住血。但我知道,这只是延缓。如果不尽快得到救治,失血和感染都会要了我的命。
而且,敌人不会给我时间。
我侧耳倾听。脚步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已经很近了,最多三十米。他们放慢了速度,显然知道我已经受伤,在进行最后的战术合围。
我检查了一下弹药。步枪还剩半个弹匣,手枪是满的,但手枪在这种距离的交火中作用有限。
结束了么?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背靠着冰冷的岩石,仰起头。天空依旧是铅灰色,云层厚重,看不到太阳。几只黑色的鸟(也许是乌鸦,也许是别的什么)在高处盘旋,发出嘶哑的鸣叫。
真安静啊。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除了远处逐渐逼近的、谨慎的脚步声,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这就是结局?死在这片无名的荒原,死在一次毫无荣耀可言的伏击里,尸体被黑金的士兵拖走,或者被野兽啃食,然后被遗忘。我为之努力的一切——骑士团的复兴,卡莫纳的希望,对阿曼托斯承诺的践行——都将化为乌有。
不甘心。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平静。
大抵浮生若梦。
脑海里忽然跳出这句话。不知是阿曼托斯记忆库里的某个文学残片,还是我自己意识的呓语。
这一路走来,从北镇协司那个懵懂的新兵,到接受阿曼托斯融合、目睹无数秘密与绝望的载体,再到试图以一己之力拉起一支队伍、践行古老信条的“骑士”……一切不都像一场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梦么?
姑且此处……黯然销魂。
是啊,此情此景,如何不黯然销魂?壮志未酬,身陷绝境,同伴远在荒原,据点里那些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新兵,恐怕也难逃后续的清洗。所有努力,似乎都要在此刻画上句点。
生不由己。
从出生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到卷入北镇协司与黑金的争斗,到成为阿曼托斯计划的“容器”……我何曾真正掌握过自己的命运?不过是随波逐流,在时代的狂澜中拼命抓住一根又一根脆弱的稻草。
死也无妨。
如果这就是终点,那就来吧。至少,我不是跪着死的。至少,我尝试过反抗,尝试过在绝望中点燃一丝微弱的火苗。阿贾克斯还活着,带着新的使命。卡内斯……那个奇特的存在,或许能找到他自己的路。据点里的信条立柱,哪怕被摧毁,那些刻上去的字,或许已经印在了某些人的心里。
但求……无愧于心。
我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左肩和大腿的伤口传来阵阵抽痛,提醒着我生命的流逝。视线有些模糊,但我努力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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