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更近了。已经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简短交流。
“……确认目标受伤,失去高速移动能力。”
“从两侧包抄,注意可能留有诡雷或陷阱。”
“优先获取活体样本,但允许在抵抗激烈时击毙。”
活体样本……果然,他们不仅仅是来清除威胁的。他们想要我,想要我身上的秘密,想要阿曼托斯融合的痕迹,想要神骸能量的信息。
休想。
我检查了步枪的保险,确认是连发模式。然后,轻轻取下了胸前一枚进攻型手雷——这是阿贾克斯出发前硬塞给我的,他说“指挥官总得留点压箱底的东西”。拔掉保险销,握在手里,没有立刻松开握片。
如果最后时刻到来,我会用这颗手雷,尽量多带几个敌人一起走。然后,用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不能让他们得到完整的“样本”。
脚步声在岩石两侧停下。他们在等待最佳时机,或者等待最后的指令。
我靠在岩石上,闭上了眼睛。不是放弃,而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也是在……回顾。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现。
小时候,在某个已经记不清名字的避难所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可能是母亲的女人哼着破碎的摇篮曲。歌声走调,但很温柔。
第一次拿起训练用步枪时,那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恐惧与奇异责任感的感觉。
北镇协司训练场上,教官雷诺伊尔冷硬的面孔和偶尔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教我们如何瞄准,如何隐蔽,如何活下去,但更多的时候,是教我们为何而战——虽然那时的我,并不完全理解。
阿曼托斯的虚影第一次出现在我意识中时,那种震撼与恐惧,以及随之而来的、浩瀚如星海的知识洪流。
在破败木屋里,调动神骸力量,看着阿贾克斯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凝聚成形时,那种混合着创造者的狂喜、对未知的敬畏以及沉重的责任感。
刻下骑士信条时,刀锋划过木头的触感,以及心中那份试图抓住某种永恒之物的执着。
阿贾克斯锤击胸膛行礼时,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
卡内斯站在辐射洼地里,周身萦绕着非人光辉,却问出“你们为何而聚集”时,那份纯粹的好奇与疏离。
还有那些新兵——疲惫、惶恐,但又在信条前默默挺直脊梁的老兵们。
这些碎片,这些面孔,这些瞬间……就是我短暂一生的全部了。
像一场梦。一场沉重、残酷,但偶尔也有微弱光芒闪烁的梦。
值么?
不知道。
但我尽力了。
岩石左侧传来极其轻微的、泥土松动的声音。他们要行动了。
我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雷,手指扣上了步枪扳机。
就在这一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不是仿佛。
是真正意义上的凝固。
射向岩石侧后方、本该命中一个正在跃进的黑金士兵额头的子弹,悬停在了空中,距离目标皮肤不到五厘米。子弹旋转带起的微弱气流波纹,清晰可见。
那个士兵脸上最后一丝狰狞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眼神中的杀意和专注像被封在了琥珀里。
不止是他。
岩石另一侧,正举枪瞄准我的另一个士兵。远处灌木丛后,那个端着精密狙击步枪、刚刚扣下扳机的射手。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个负责通讯和指挥的身影。
所有人,所有动作,所有声音——风声,枯草摩擦声,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全部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一幅绝对静止的、超现实主义的画。
只有我的思维,似乎还在运转,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理解的现象所震慑,变得迟缓而茫然。
然后,我看到了“变化”。
以我藏身的岩石为中心,半径大约五十米的范围内,空间本身开始出现轻微的“褶皱”。光线扭曲,景物变形,像透过不平整的玻璃观看。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淡金色和苍白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沿着某种复杂而优美的轨迹缓慢流动、旋转,构成难以理解的立体符文阵列。
地面的颜色在褪去,仿佛被漂白,又仿佛过度曝光。草木的形态变得模糊,边缘融化在苍白的背景中。
而在这一切异象的中心,在我面前不远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身影从中“浮现”。
不是走出,不是传送,更像是他本就“存在”于那里,只是此刻才被允许“显现”。
卡内斯。
他依旧是那副模样,但有些不同。周身萦绕的规则扰动光芒更加内敛,却更加……深邃。那双非人的眼睛看向我,里面没有惯常的平静与疏离,而是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审视”和“计算”的专注。
他迈步走来。脚步落在苍白褪色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低头看了看我肩部和腿部的伤口,目光扫过我手中紧握的手雷和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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