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时整。
德雷蒙德拉贡城西南占领区。
寒冷像无数细针,透过残破建筑的缝隙、磨损的衣物、甚至士兵们呵出的白气,顽固地刺入骨髓。激战后的短暂死寂比炮火连天时更令人窒息,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焦糊、血腥和排泄物的混合气味。临时布置的防御工事后,联军士兵们蜷缩在沙袋或瓦砾后,有的在啃着冰冷的压缩口粮,有的在闭目养神,枪械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被黑暗和废墟笼罩的街道。医疗兵穿梭在临时救护点,低沉的呻吟和偶尔抑制不住的惨叫,是这寂静中唯一的、令人心悸的杂音。
雷蒙德靠在半截承重柱上,裹着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斗篷,手中捏着一份刚汇总上来的粗略伤亡统计,纸张边缘被他无意识的手指捻得发皱。数字触目惊心:日间强攻与巩固战,联军又付出了近五千人的伤亡,其中阵亡和重伤无法归队的超过两千。装甲部队损失了三十余辆宝贵的“垣克”,空中力量也折损不小。而他们占领的区域,只勉强扩大了几个街区。
“西格玛的反击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更狠。” 他身边,骑士团第一旗队的新任代理旗队长——原副队长,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低声说道,目光望向城市中心那片依旧被黑暗笼罩、却仿佛蛰伏着无数恶意的区域。
话音未落。
“呜————”
凄厉的、与联军炮火截然不同的尖啸声,突然从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同时撕裂夜空!那是重型火箭炮集群齐射的声音!
“炮击!隐蔽!!!” 前沿阵地的警报声凄厉响起。
下一秒,毁灭的暴雨降临!
北面和东面的夜空被密集的火光映亮,无数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如同地狱飞蝗,遮天蔽日地扑向联军占领的西南区!爆炸的火光瞬间连成一片火海,吞噬了街道、楼房、临时工事!大地在狂暴的震颤中呻吟,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弹片和火焰横扫一切!
“是覆盖射击!他们在进行火力准备!” 代理旗队长嘶吼着,将雷蒙德扑倒在相对坚固的承重柱后。头顶的楼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块。
炮击持续了整整十分钟,仿佛要将这片土地彻底犁平。当炮火终于开始延伸、向更纵深的联军后勤通道和可能的指挥所位置转移时,西南占领区的前沿已经面目全非。火光熊熊,浓烟滚滚,许多刚建立的防御点被直接抹去,伤亡惨重。
“各部队报告情况!快!” 雷蒙德推开身上的尘土,冲到通讯设备前,声音嘶哑。
混乱、断续的报告涌来:
“北面街区……损失惨重……三连失去联系!”
“东侧反坦克阵地被毁……”
“三号医疗站中弹……”
“通讯受到严重干扰!”
炮火尚未完全停歇,新的、更沉重的声音从北面和东面的废墟与黑暗边缘传来——那是无数台重型引擎同时轰鸣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地面开始有节奏地震动!
“坦克!大量坦克!” 了望哨兵绝望的呼喊通过尚存的通讯线路传来。
借着尚未熄灭的炮火余光,联军士兵们看到了令他们心悸的景象:
北面,沿着被炮火犁开的宽阔街道废墟,一排排漆成暗灰色、炮塔上喷涂着银色玫瑰与猛虎徽记的重型坦克,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钢铁巨兽,隆隆驶来!它们数量极多,队形严密,炮口直指联军防线,车体侧面的反应装甲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紧随其后的,是搭载着重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的装甲运兵车,以及大量身穿灰蓝色制服、手持自动武器、行动迅捷的步兵。
东面,同样的情况在上演,甚至出现了更多的高速轮式装甲车和轻型坦克,显然是一支高度机械化的快速突击部队。
西格玛的反击,果然如预料般凶猛、精准,且选择了联军刚刚遭受炮击、最混乱、侧翼暴露的时刻!
“所有单位!进入阵地!反坦克小组上前!炮兵,给我压制后续梯队!空中支援!我们需要空中支援!” 雷蒙德对着通讯器咆哮,眼中血丝密布。
残存的联军士兵从废墟中爬出,冲向尚未完全被摧毁的防御位置。反坦克火箭筒手和装备了重型反器材步枪的射手不顾暴露的危险,寻找着射击角度。残存的“垣克”坦克也从隐蔽处开出,试图用身躯堵住缺口。
战斗在刹那间爆发到最惨烈的程度!
暗灰色坦克的125毫米滑膛炮喷吐出炽热的火焰,高爆弹和穿甲弹将联军仓促构建的街垒和掩体炸得粉碎!机枪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扫过街道,收割着生命。霍恩施泰因家族的步兵战术娴熟,三人一组,交替掩护,利用废墟和坦克残骸快速推进,手中的自动武器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联军士兵拼死抵抗。反坦克火箭弹拖着白烟撞向敌方坦克,有的成功击毁或击伤,但更多被反应装甲或主动防御系统拦截。狙击手在制高点点射着敌方军官和重武器操作手,但很快被敌方更精准的迫击炮火或狙击手压制。残存的“垣克”与敌方坦克展开对射,钢铁巨兽在狭窄街道上互相撕咬,爆炸的火光和金属撕裂的巨响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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