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山珠归位的第三日,东陆的山脉都仿佛松了口气。
林野站在青雾山巅,手里托着那颗黑白交融的珠子。阳光透过珠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山河图。山脚下,玄老正带着弟子们修补被黑气侵蚀的石阶,王伯的双胞胎孙子追着石鹫的影子跑,笑声惊起一群山雀,扑棱棱掠过桃林,带起一阵粉白的花雨。
“珠身的气息稳了。”玄老拄着拐杖走上山,看着噬山珠眼里满是感慨,“三百年了,总算没辜负山君的苦心。现在它能自行调节地脉灵气,别说五岳盟余孽,就是再强的邪祟,也不敢轻易靠近东陆山脉。”
林野将珠子凑近断剑,剑身上的地脉图突然亮起,与珠身的光影重叠,竟在半空投射出整个东陆的山川走势。那些曾经黯淡的灵脉节点,此刻都闪烁着温润的光,尤其是青雾山、卧牛山、落霞谷、云州城这几处,光芒格外明亮,像串在灵脉上的明珠。
“它在认主。”林野轻声说,指尖抚过珠身,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亲切的意识——那是无数生灵的善念与山川灵气融合而成的灵智,纯粹而温和。
正说着,远处传来翅膀扇动的巨响。抬头一看,是黑风崖的领头石鹫,背上还驮着个红影,落地时才看清,是落霞谷的火灵姑娘。她手里提着个铜炉,炉里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见了林野就笑:“听说你把噬山珠镇在了青雾山,特来道贺。这莲子羹用落霞谷的晨露炖的,给你补补灵力。”
林野接过铜炉,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火灵姑娘的目光落在噬山珠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珠身的阴阳气脉竟如此平衡,看来你不仅是守护者,更是调和者。”她从袖中取出片赤色羽毛,“这是我谷的‘火灵羽’,若珠身有异动,焚此羽,我即刻便到。”
林野刚收好羽毛,山脚下又传来喧哗。只见李掌柜挑着糖画担子往山上跑,身后跟着张掌柜和几个云州城的义士,担子上的糖人晃悠悠的,有老虎,有凤凰,还有个捏得像断剑的模样,糖霜在阳光下闪着光。
“小林小子!你可得尝尝我新创的‘珠胎糖’!”李掌柜把担子往石台上一放,麻利地舀起糖勺,在铁板上画出个圆滚滚的珠子,“张兄弟说云州城要立座‘护灵碑’,刻上你和山君的名字,让后人都记得是谁护了这方天地!”
张掌柜走上前,手里捧着卷新绘的舆图:“这是重新修订的东陆灵脉图,标注了所有需要重点守护的节点。五岳盟的余孽已被肃清,各地的义士都愿加入护灵会,以后咱们守望相助,再也不怕邪祟作祟。”
林野展开舆图,上面密密麻麻地盖着各地的印记,有云州城的官印,有卧牛山猎户的私章,甚至还有落霞谷火灵族的图腾。最显眼的是青雾山的印记旁,多了个小小的刻痕,像把剑,又像颗珠。
“对了,”张掌柜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封信,“这是西域传来的消息,说是那边的‘沙狼族’听闻你调和了噬山珠,想请你去看看他们的圣山——据说那里的灵脉也出了点问题,被黄沙侵蚀得厉害。”
林野接过信,信封上盖着个狼头印记,字迹苍劲,透着股风沙的粗粝。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一阵稚嫩的呼喊打断。王伯的双胞胎孙子举着刚从李掌柜那讨来的糖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林哥哥!教我们练剑!”
其中一个孩子手里还攥着片桃花瓣,往断剑上贴,被剑身上的青光轻轻弹开,惹得他咯咯直笑。林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根树枝,在他手心画了个“守”字:“练剑先学守,守得住自己,才能守得住想守的人。”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树枝往地上一顿,学着他的模样劈砍,却不小心绊倒了同伴,两个小家伙滚在草地上,互相抹着脸上的泥,笑声比山涧的泉水还清亮。
玄老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笑:“山君当年总说,青雾山的未来不在剑有多利,而在人有多暖。你看现在,孩子们眼里的光,比断剑的青光还亮。”
林野抬头望向远方,青雾山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柔和,远处的云州城亮起万家灯火,像撒在人间的星辰。噬山珠在他掌心轻轻跳动,与断剑的鸣响、山骨的震颤汇成一曲温和的调子,仿佛整个东陆都在跟着哼唱。
他忽然明白,所谓归途,从来不是回到起点,而是带着过往的印记,走向新的开始。山君的守护未完,由他接续;青雾山的故事未终,有孩子们续写;东陆的灵脉未老,正等着更多人来呵护。
李掌柜的糖画摊前围满了人,张掌柜在给弟子们讲解新舆图,火灵姑娘的铜炉里飘出甜香,石鹫落在枝头梳理羽毛,连风都带着桃花的甜味,轻轻拂过每个人的脸颊。
林野握紧断剑,将噬山珠放回山君衣冠冢前的石盒里。珠身的光芒透过石盒,与冢前的桃树交相辉映,树上的桃花开得正盛,像是在回应这份安宁。
“师父,”他轻声说,像是在对三百年前的身影低语,“路还在往前,我们都在。”
晚风掠过山巅,带来远处村落的犬吠,带来孩子们的嬉闹,带来糖画的甜香。断剑的剑穗轻轻晃动,玉佩的暖光与珠身的辉光交融,在暮色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所有的守护与期盼,都轻轻接住。
这不是结束。
这是新的开始。
是青雾山的桃花年年盛开的约定,是镇灵钟的鸣响代代相传的承诺,是每个握着剑、守着心的人,眼里永远不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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