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忆音石顺江而下，林野在入海口的“望礁村”停了脚。
村子依着一座黑色礁石山而建，渔民们的木屋错落有致，屋檐下挂着晒干的渔网和海螺壳，风一吹，螺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诉说海浪的故事。村口的老榕树下，系着十几艘渔船，船头上都画着简化的真灵之心图案，用朱砂涂得鲜红。
“外来的先生？”一个梳着麻花辫的渔家姑娘提着水桶经过，看到林野船头的风灯，眼睛亮了亮，“是护灵会的人吗？我阿爷常说，当年要是没有你们修灵脉桥，这望礁村早就被海啸吞了。”
林野笑着点头，跳上岸帮她扶稳水桶。桶里的海鱼活泼地蹦跳，鳞片在夕阳下闪着银光，竟是些只有灵脉充沛的海域才有的“星斑鱼”。
“这些鱼是从灵脉泉眼附近捕的，”姑娘擦了擦额角的汗，“阿爷说，它们跟着灵脉水流来的，是大海给咱们的馈赠。今晚有渔火祭，先生要不要留下看看？”
渔火祭在夜幕降临时开始。渔民们推着扎满火把的竹筏往海里去，火把的光芒在水面铺开，像一条通往星海的路。老人们坐在礁石上，用南境方言唱着古老的歌谣，歌词里反复出现“灵脉”“灯”“桥”几个词，带着对守护的感念。
林野站在礁石山的半山腰，看着竹筏上的火把与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突然想起回音壁上的刻痕。他取出忆音石，月光下，石中的银线轻轻晃动，竟收录下此刻的歌谣与浪涛声，还有渔家姑娘们清脆的笑声。
“先生看那边！”身旁的渔家姑娘指着远处的海面，那里的浪尖上泛着淡淡的绿光，“是鲛人朋友来赴祭了！”
果然，十几条鲛人顺着灵脉水流游来，他们手中举着发光的海藻，与竹筏上的火把呼应。为首的鲛人正是沧澜，他看到林野，笑着挥手，鱼尾拍打出一串水花，在空中凝成一颗水球，水球里映出深海灵脉桥的景象——那里的珊瑚灯也亮了，与望礁村的渔火遥相呼应。
祭典进行到一半，老人们开始往海里放“心愿灯”。那是用棕榈叶做的小灯，里面点着松脂，灯芯上系着渔民写的心愿。林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写下“愿灵脉常安，渔火永明”，将灯放进海里。
心愿灯顺着水流漂向灵脉泉眼，途中遇到鲛人放的“海心灯”——用珍珠贝做的灯盏，里面盛着海露珠，与棕榈灯一碰，竟合二为一，发出更亮的光芒。
“这叫‘山海同灯’，”老渔民说，“陆地的灯与海里的灯遇在一起，就会把心愿传到万灵碑去。当年修灵脉桥时，我们和鲛人就靠这个传消息呢。”
林野握着忆音石，感受着石中收录的渔火噼啪声、歌谣声、鲛人的呼哨声，突然明白玄老为何要寻这石头——声音里藏着比文字更鲜活的温度，是渔民粗糙手掌的触感，是鲛人鱼尾溅起的水花，是所有平凡日子里，灵脉与生灵共生的呼吸。
离开望礁村时，渔家姑娘送给林野一盏棕榈灯：“阿爷说，带着它走夜路，灵脉水流会给你引路。等先生到了中州，要是听到忆音石里有海浪声，那就是我们在想你啦。”
林野将棕榈灯挂在船头，与风灯并排。四海舟驶入深海时，沧澜带着鲛人一直送到灵脉桥，桥灯的光芒照亮了水面，也照亮了忆音石中流转的银线——那里已经存满了望礁村的渔火故事，等着被刻进万灵碑的记忆里。
他知道，这些声音不会消失。当后人触碰万灵碑时，会听见海浪拍礁的轰鸣，会听见渔家姑娘的笑声，会听见鲛人与渔民共唱的歌谣，就像亲身站在那个渔火连星的夜晚，感受着这片海域独有的、山海相依的温暖。
而这，或许就是守护的另一种模样——不必惊天动地，只需把平凡日子里的声响与光亮，小心收藏，让后来者知道，九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有过如此生动的呼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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