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载声息的忆音石回到中州时,万灵碑前正忙着一件新鲜事——护灵会的弟子们在碑座周围开凿了环形的凹槽,准备将九州各地收集来的“灵音石”一一嵌入,让沉寂的石碑真正成为能“说话”的记忆。
玄老拄着拐杖,在凹槽旁指点:“东槽放青雾山的桃木音,西槽嵌西域的沙鸣石,南槽盛望礁村的浪音,北槽纳冰原的风啸……林小子,你带回来的忆音石,就放在最中间,让它统合四境声息。”
林野小心翼翼地将忆音石放入中央凹槽。石头刚一落位,石中的银线便如活过来般,与周围凹槽里的灵音石产生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四境的声息顺着凹槽流淌汇聚:青雾山的桃花飘落声、西域沙粒摩擦声、望礁村的浪涛声、北境寒风呼啸声,在碑前交织成一片温柔的杂音。
“还差最后一步。”玄老示意蛮荒孩童上前,“真灵灯的光,能激活所有声息的灵智。”
孩童举起真灵灯,绿光倾泻而下,笼罩住整个碑座。刹那间,所有声息都变得清晰可辨:林野在回音壁刻字的凿声、望礁村老渔民的歌谣、共语亭桃花绽放的轻响、焚风窟泉眼喷涌的轰鸣……甚至还有山君当年在青雾山授课的声音,温和地叮嘱弟子“守脉先守心”。
围观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有人听到了家乡的声音,眼眶微微发红;孩子们好奇地抚摸碑座,听着里面传来的鸟兽鸣叫,咯咯直笑;鲛人使者沧澜将耳朵贴在碑上,清晰地听见了深海灵脉桥的锁链碰撞声,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成了!”玄老抚掌而笑,“以后啊,无论谁来这里,只要心诚,都能听见九州的故事。”
林野站在碑前,听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声息,突然觉得万灵碑不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它像一个巨大的容器,装着九州的风雨、生灵的笑语、守护的足迹,装着所有被珍视的瞬间。而他手中的断剑虽早已嵌入碑体,此刻却仿佛能透过声息,触摸到那些曾经与之并肩的灵魂。
这日午后,碑前来了位特殊的访客——望礁村的老渔民,由渔家姑娘搀扶着,颤巍巍地走到碑前。老人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按在刻有浪音的凹槽上,片刻后,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听见了……听见了……”老人喃喃道,“是二十年前那场海啸过后,灵脉桥第一次亮起的灯声,还有我家小子喊‘阿爹’的声音……”
渔家姑娘也将手贴在碑上,随即惊喜地捂住嘴——她听见了自己小时候在灵脉桥边哼唱的童谣,被望礁村的浪音石悄悄记下了。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上演。有人来听家乡的风声,有人来寻故人的话语,有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听万灵碑诉说那些未曾亲历的过往。忆灵阁的水镜旁,甚至专门设了“听碑席”,供行动不便的老者或孩童,通过水镜映出的碑影,遥听那些流动的声息。
林野则开始整理新的《九州声韵录》,将万灵碑收录的声息一一标注来源与故事。他在扉页写道:“九州的记忆,不止于文字图画,更在于声息流转。风过林梢是歌,浪拍礁石是诗,守护的脚步声,从未停歇。”
整理到深夜时,他常独自来到万灵碑前。月光下,碑座的声息变得格外轻柔,像无数人在低声絮语。他有时会听见自己初到青雾山时的喘息声,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与忐忑;有时会听见火灵姑娘在地火边调试分灵晶的叮当声;有时会听见沙狼青年在焚风窟喊出的号子,充满力量。
这些声息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走过的路,也映照出九州的变迁。他知道,自己的声息终有一天也会融入其中,与无数守护者的声息一起,成为后来者聆听的故事。
但他并不感伤。因为他看到,蛮荒孩童正举着真灵灯,给新来的护灵会弟子讲解每块灵音石的来历;看到沧澜带着鲛人孩童,在浪音石旁学习陆地的语言;看到玄老坐在听碑席上,闭着眼,嘴角带着微笑,想必是听见了年轻时与山君论道的声音。
万灵碑的声息,就这样在中州的日升月落中,静静流淌,成为九州最温暖的背景音。而林野知道,只要这声息不断,九州的守护故事,就永远有人倾听,永远有人续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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