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会落幕那日,汇春园的共春花落了满地。
不是凋零,是花瓣乘着灵脉气,顺着穿梭道的气流往四境飘去。北境的冰原上,落瓣与冰晶相碰,融成带着花香的雪水;南境的江面上,花瓣随波逐流,引着星斑鱼群一路追逐;西域的沙海深处,花片落在四合苗上,竟催生出带着淡淡粉色的新叶;蛮荒的雨林里,落瓣被孩童拾起,夹进星语学堂的课本,成了最别致的书签。
“是灵脉在留客呢。”玄老拄着拐杖,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这些花啊,带着博览会的气,要去四境播新种了。”
林野正在收拾展品登记册,闻言抬头,见蛮荒少年抱着那盆“会跑的灵脉苗”进来,苗根的灵丝轮上沾着片共春花瓣,正欢快地转着圈。“先生,这苗刚才跟着花瓣跑,差点跑出会场,”少年把花盆放在桌上,眼里闪着笑意,“我看它是想去看看外面的灵脉。”
“那就让它去。”林野合上登记册,封面上已落了层薄薄的花瓣,“找个灵脉薄弱的地方种下,让它自己闯闯——就像当年我们把第一株灵脉苗栽进青雾山那样。”
博览会的余波,比想象中更深远。
北境的冰雕星轨仪成了星象学堂的教具,冰熊族的孩子们每天都围着它,用小手触摸冰面的星纹,嘴里念叨着新学的星轨口诀;
南境的海珠灵脉琴被安放在灵脉桥的亭子里,鲛人琴师每月来弹一次,琴声能让江底的灵脉石发出共鸣,护得桥梁更稳固;
西域的沙画活卷被挂在锁沙林的驿站,往来的商队路过时,都要看看沙粒组成的灵脉图,再根据图上的指引调整路线;
蛮荒的星叶拼图则成了星语学堂的启蒙玩具,孩子们在拼图时,不知不觉就记熟了星轨的走向。
更让人惊喜的是,四境的人们开始自发“交换灵感”。南境的花农给北境寄去茶花苗,说混着冰棱花种,能开出带星光的花;西域的沙狼族向蛮荒讨教唤星果的种植法,想试试在沙漠里种出“星果园”;北境的星象师与南境的渔人合作,用星轨图预测鱼汛,准确率提高了三成。
林野的小屋依旧热闹,只是来的人不再只问“该怎么做”,更多是分享“我做到了什么”。
一个来自青雾山的道童,捧着新制的“桃木灵脉尺”,尺身刻着星轨刻度,能精准测量灵脉气的流动强度;
一个落霞谷的火灵姑娘,带来用分灵晶与星石混合熔铸的“暖玉符”,贴在灵脉薄弱处,能散出温和的热气,促进草木生长;
就连最腼腆的矿脉族少年,也红着脸拿出块“共鸣石”——能将不同灵脉的气息转化为悦耳的声音,他说要把它安在望星台,让星轨柱“会唱歌”。
林野把这些新物件一一记下,却不再动笔写进《九州声韵录》。他找了个大陶罐,把道童的木尺、火灵姑娘的玉符、矿脉族的共鸣石,还有孩子们送的花瓣、沙粒、鱼骨,都一股脑装进去,放在小屋的墙角。
“这些啊,该让后来人自己看。”他对前来拜访的玄老说,“我们记的是过去,他们创造的才是未来。”
玄老看着陶罐里琳琅满目的物件,忽然咳嗽着笑了:“你这老东西,倒学会偷懒了。想当年在青雾山,你记灵脉数据记到半夜,笔都磨秃了三支。”
“此一时彼一时嘛。”林野望着窗外,护碑林的新叶又长了出来,叶片上的脉络清晰,映着阳光,像无数条细小的灵脉,“以前是怕忘了,现在是知道,忘不了。你看这林子,这碑,这四境流动的气,哪样不是活的记录?”
这日傍晚,林野收到蛮荒少年从陨星台发来的声影石。石面上,少年正指着星梯的雏形——用陨星台的星石砌成的台阶,每级台阶都嵌着片星叶拓片,星光落在上面,像铺了层碎钻。“先生,明年星梯就能完工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兴奋,“到时候请您第一个登顶,看看从这儿望下去的九州,是不是比星轨图上的还好看。”
林野握着声影石,指尖传来石面的温热。他仿佛能看到那座通往星空的梯子,看到年轻的身影在梯上忙碌,看到四境的人们仰着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他没有回答“去”或“不去”,只是对着声影石,轻轻说了句:“记得在梯旁种些共春花,让花香也能跟着往上飘。”
声影石那头传来少年响亮的应答,混着陨星台的风声,像极了很多年前,他在青雾山听到的、灵脉苏醒的声音。
林野笑了,将声影石放进墙角的陶罐。罐子里的物件又多了一件,彼此碰撞着,发出细碎而温柔的声响,像一首未完的歌,在小屋的寂静里,在九州的暮色里,余韵绵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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