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时,护碑林的老槐树开始落叶。
金黄的叶片簌簌飘落,像无数只盘旋的蝶,铺满林野小屋前的空地。林野坐在守脉石上,手里摩挲着那片陪伴多年的星叶,叶片的纹路已有些模糊,却依旧能感受到灵脉的温热。
青年带来了灵脉学堂的第一批结业生——六个来自不同地域的少年少女,腰间都挂着小小的脉语石,胸前别着和合花徽章。“他们想给您行拜师礼,”青年笑着说,“说要像您当年带我们那样,跟着学认灵脉。”
林野摆摆手,将星叶递给最前面的青雾山少年——正是赵岳的孙辈。“拜师就不必了,”他声音温和,“灵脉才是最好的老师。你们跟着它学,比跟着我学更有用。”
少年捧着星叶,指尖微微颤抖。这半年来,他们在学堂里听过太多关于林野的故事:断剑重铸的坚韧,星叶寻脉的执着,云轨架桥的远见……此刻见这位传说中的守护者如此平易,心中的敬意愈发深厚。
“林先生,我们想请您去青雾山看看。”少年鼓起勇气说,“那里的灵脉泉旁,长出了一片新的灵脉林,都是用您当年留下的树种培育的,我们想让您给新林题个名。”
林野望着远处青雾山的方向,那里的轮廓在秋雾中若隐若现。他想起第一次踏上那片土地时,断剑横陈,灵脉沉寂;如今想来,已是隔世的光景。
“好啊。”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正好去看看,桃花树的根,扎得深不深。”
前往青雾山的灵脉舟上,少年们围在林野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当年的事。
“先生,您第一次见山君时,真的不怕吗?”
“锁沙林的四合苗,真的是您一棵一棵栽的?”
“万灵碑的声息,您能听懂所有吗?”
林野笑着一一作答,偶尔说起某个惊险的瞬间,少年们便瞪大眼睛,听得入神。舟窗外,云轨两侧的和合花正开得灿烂,粉紫、金黄、莹白、淡蓝的花瓣随风摇曳,像在为他们送行。
青雾山的变化让林野有些恍惚。曾经荒芜的山坳,如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灵脉林,林间的灵脉泉涌着清澈的水,水面漂浮着和合花的花瓣。赵岳当年守着的那块断剑残片,被嵌在新立的“思源碑”上,碑旁种满了桃花树,虽已过花期,枝头却挂满了青涩的桃果。
“这就是新培育的灵脉林。”少年指着林中的树木,骄傲地介绍,“每棵树都混着四境的灵土,北境的星石粉、南境的江泥、西域的沙土、蛮荒的腐叶,长得比普通树木快三成呢!”
林野走进林中,指尖抚过树干。树皮的纹理中,能感受到不同灵土的气息在交融,像一首无声的和合曲。他走到灵脉泉边,弯腰掬起一捧水,水凉而清,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该给这片林起个什么名呢?”青年在一旁问道。
林野望着泉水中自己的倒影,鬓角已染霜白,眼神却依旧清亮。他想起汇春园的初建,想起锁沙林的风沙,想起望星台的星光,想起无数个在灵脉旁守夜的夜晚。
“就叫‘归根林’吧。”他轻声说,“无论走多远,灵脉的根,终究在这里;我们的根,也在这里。”
少年们齐声应好,立刻找来工具,在思源碑旁刻下“归根林”三个字。刻痕刚落成,林中的树木突然轻轻摇晃,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灵脉泉的水面泛起涟漪,映出四境的灵脉影像——北境的冰星站、南境的深海馆、西域的沙语学堂、蛮荒的星梯,都与这片林子的灵脉连在了一起。
“是灵脉在认这个名字呢!”少年们欢呼起来。
离开青雾山时,少年们往林野的行囊里塞了许多东西:青雾山的桃花干、北境的冰棱花蜜、南境的星斑鱼片、西域的沙棘果干、蛮荒的唤星果脯,满满当当,像一整个九州的味道。
“先生,明年春天一定要来!”少年们在灵脉舟旁挥手,“那时桃花开了,归根林的新叶也长出来了,可好看了!”
林野笑着点头,挥手告别。灵脉舟缓缓升空,他回头望去,青雾山的轮廓渐渐缩小,归根林的绿意却仿佛在视野里扎了根,与四境的灵脉一起,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舟行至半途,林野从行囊里取出那片星叶。他轻轻摩挲着叶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来自各片土地的气息。他知道,自己或许等不到明年春天的桃花了,但没关系,归根林会记得,灵脉会记得,这些年轻的孩子会记得。
他将星叶轻轻放在舟窗旁,让它迎着风。叶片在风中微微颤动,像在与这片土地告别,又像在与这片土地相拥。
灵脉舟继续前行,载着一位守护者的归途,也载着一段岁月的回甘,驶向中州,驶向护碑林,驶向那片等待着落叶归根的土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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