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窑洞周围的草丛。草叶上的露珠沾在小石头的裤脚上,凉丝丝的,顺着布料往下渗,冻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腿,下意识把裤脚往上卷了卷。距离通讯器预警的“地主三天后抢粮”还有两天,按邬世强的安排,他负责在窑洞东侧的矮灌木丛里放哨。
怀里揣着玥悦给的水果糖,指尖把糖纸捏得皱巴巴的,边缘都起了毛边,他却没舍得吃——这是玥悦特意说的,“放哨听话不偷懒,等换班了就再给一颗”,这话像颗定心丸,让他哪怕蹲得腿麻,也始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没敢松懈半分。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坡下传来。脚步踩在草丛里,压得草叶“沙沙”作响,还混着隐约的说话声,粗声粗气的,带着股不耐烦的戾气。小石头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赶紧往灌木丛深处缩了缩,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土坡。
他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外看,心脏“咚咚”跳得越来越快。三个穿短打的汉子正往窑洞方向走,每人手里都攥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木棍上还沾着泥点和草屑。走在中间的汉子敞着衣襟,露出黑乎乎的胸膛,上面沾着油污,离得老远,小石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油腥味,和他以前在地主家厨房外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呛得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就是这?我看这破窑洞也不像有粮的样子。”左边的汉子踢了踢路边的石头,石头滚出去老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屑,眼神扫过窑洞时带着轻蔑。
“管他有没有,先看看再说。”中间的汉子叼着根草,草叶在嘴里嚼得“咯吱”响,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窑洞门口的石头堆,只当是天然堆积的,没太在意,“掌柜的吩咐了,找那个带娃的丫头,据说能变出吃的。”
右边的汉子没说话,却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他往窑洞门口凑了凑,脑袋微微前倾,像是想扒开门口挡着的破布往里看,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踩得地上的碎石子发出轻响。
小石头的心脏快冲出嗓子眼了,手紧紧攥着身边的草叶,锋利的草边划破了掌心,细细的血珠渗了出来,他却没感觉到疼。他想起邬世强昨天跟他说的“遇危险别慌,先报信,别硬拼”,可现在汉子离得太近,一喊就会被发现,怎么办?
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视线在周围胡乱扫着,想找个能帮他报信的东西。突然,他瞥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灰兔子正蹲在那里啃草,长长的耳朵竖得笔直,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白色的尾巴偶尔动一下,在晨雾里格外显眼。
小石头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悄悄摸出兜里的小石子,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抖,却还是瞄准兔子身边的草,轻轻扔了过去。石子不大,却带着他全身的力气。
“嗖”的一声,石子砸在草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兔子吓得“噌”地一下跳起来,慌不择路地往窑洞方向跑,白色的尾巴一闪一闪的,跑得飞快,沿途的草叶都被它撞得轻轻晃动。
“姐姐!世强哥!有兔子跑过来了!”小石头压低声音,跟着兔子往窑洞方向跑,边跑边喊。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平时看到野兔只会悄悄围上去抓,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这样大声喊着报信。
窑洞内,邬世强正帮玥悦整理伤药包。药包里的纱布、草药分门别类放着,指尖能摸到草药的粗糙质感和淡淡的药香。王婆婆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补着撕破的火把布条,针线穿过布料,发出“嗤啦嗤啦”的轻响。
听到小石头的喊声,邬世强瞬间站起来,眼神一凛:“不好,是信号!”他一把拉起玥悦,往窑洞内侧的干草堆后躲,“快,躲到这儿,我去调整石头堆!”
王婆婆也赶紧把火把挪到靠近门口的位置,掏出火柴攥在手里,指腹能感觉到火柴盒的粗糙,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我准备好了,他们敢进来,我就点火!”
刘玥悦攥着水果刀,刀柄的木质有些磨手,手心全是汗,却还是小声问:“世强哥,是地主的人来了吗?石头会不会有事?”
“别担心,石头机灵,不会有事。”邬世强一边调整门口的石头堆,把大块的石头挪到最上面,让石堆变得更陡,一边安慰她,“咱们把石头堆弄陡点,他们一闯就会塌,能拖延时间。”
刚调整好,窑洞外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三个汉子的说话声也清晰地传了进来。“那兔子跑哪儿去了?”左边的汉子嘟囔着,路过石头堆时烦躁地踢了一脚,“这石头堆真碍事。”
“别管兔子了,看看这窑洞有人没。”中间的汉子伸手去扯窑洞门口的破布,布被扯得“哗啦”响。王婆婆吓得手一抖,火柴差点掉在地上,邬世强赶紧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还没到点火的时候。
破布被掀开一条缝,汉子的眼睛往里面扫。晨雾里看不清窑洞内侧的动静,只看到地上的柴火灰,还有角落里堆着的干草。他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好像没人,走了走了,再去别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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