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被围已近旬日。永历军并未急于发动总攻,而是不紧不慢地挖掘壕沟,修筑营垒,架设炮位,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这种外松内紧的压力,比疾风暴雨般的猛攻更令人窒息。城内的清漕运总督亢得时、总兵孔希贵,每日望着城外日益完善的明军工事和森严壁垒,焦虑万分,军心浮动。
永历八年六月十五,拂晓。天色微明,薄雾笼罩着古老的彭城。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炮响,划破了黎明的寂静!永历军总攻开始了!
李元胤将主攻方向放在防御相对薄弱的东门和南门。上百门红衣大炮、将军炮被推至前沿,对准城墙猛烈轰击!火光闪烁,硝烟弥漫,巨大的石弹和开花弹雨点般砸向城头,砖石横飞,雉堞崩塌。城上清军被压得抬不起头。
炮火准备持续了半个时辰。随后,战鼓擂动,号角齐鸣!数以万计的永历军士卒,在盾牌和楯车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冲车撞击着包铁皮的城门,云梯一次次架上半残的城墙,悍勇的“先登死士”口衔利刃,冒死攀爬。城上清军拼死抵抗,滚木擂石、热油金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箭矢如蝗。城墙上下,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异常惨烈。永历军数次攻上城头,与清军展开白刃格斗,但都被亢得时、孔希贵亲率家丁拼死击退。东门一度被冲车撞开缺口,涌入的永历军与清军在内瓮城展开逐屋争夺,尸积如山。
朱常沅在城外高地上观战,面色凝重。他深知时间紧迫,清军援兵旦夕可至。“传令!调‘虎捷营’上!集中所有火炮,轰击东门楼!今日务必破城!”
“虎捷营”是永历军中最精锐的重甲步兵,装备精良,悍不畏死。他们加入战团后,战局立刻改观。这些铁塔般的勇士,挥舞着巨斧长刀,在城头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同时,集中火力轰击下,东门城楼终于在大火中坍塌。
就在此时,李元胤预设的“围三阙一”之计也开始奏效。部分守军见东门、南门岌岌可危,而北门黄河渡口似乎防守松懈,开始动摇。一些绿营兵不顾将令,溃退下城,企图从北门渡河逃命。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城破了!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守军瞬间崩溃。亢得时、孔希贵弹压不住,见大势已去,只得在亲兵护卫下,仓皇打开北门,乘船渡河北逃。
城门洞开,永历军如同决堤洪水,涌入徐州城。巷战仍在继续,但已无法扭转败局。至日落时分,徐州全城易主。街巷之上,尸骸枕藉,血流漂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
朱常沅在李元胤等将领簇拥下,策马入城。看着这座历经血火洗礼的古城,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痛与责任。他立即下令:扑灭大火,救治伤员,安葬死者,出榜安民,严惩趁乱劫掠者。
徐州之战,永历军以伤亡近万的代价,攻克江淮重镇,毙伤俘清军数千,缴获粮秣军械无算。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地切断了清廷赖以生存的南北漕运大动脉!
然而,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紧急军情接连传来:
“报!清山东援军巴山部前锋骑兵五千,已过韩庄,距徐州不足百里!”
“报!南京方向,清昂邦章京哈哈木率水陆兵马两万,自泗州北上,企图夺回符离集,断我归路!”
“报!豫亲王多铎收集残兵,自颍州东进,威胁庐州!”
徐州,瞬间从一颗胜利的果实,变成了风暴的中心。清军三路反扑,意图将永历军主力聚歼于徐州城下。
面对危局,朱常沅与李元胤临危不乱。
“监国,”李元胤目光坚毅,“虏军三路来攻,看似凶险,实则各怀鬼胎,难以协同。巴山轻敌冒进,哈哈木心存忌惮,多铎新败胆寒。我军新胜,可集中兵力,先打掉最强、最急的一路!”
“元胤是说,迎击巴山?”朱常沅问。
“正是!”李元胤手指地图,“巴山所率乃山东八旗劲旅,骄横不可一世,必欲速至徐州争功。我军可依托徐州城防,以逸待劳,先挫其锋!只要击溃巴山,哈哈木、多铎必不敢进,徐州可稳如泰山!”
“好!就依此计!”朱常沅决断道,“元胤,你全权指挥守城战!孤坐镇城中,稳定民心!严卿,保障粮草军械!沐妃,严密监控虏军动向,尤其是哈哈木、多铎两路!”
永历军迅速调整部署,加固城防,准备迎战。一场决定淮北归属的更大规模的城防阻击战,即将在徐州城下上演。
攻克徐州的兴奋还未持续一天,永历军上下便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清军三路反扑的消息,如同冰冷的江水,浇醒了沉浸在胜利中的人们。徐州城内外,气氛瞬间从沸腾降至冰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与凝重。
李元胤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临危不乱。他立即下令:放弃外围据点,全军收缩入城,依托徐州坚固的城防进行抵抗。同时,派出大量哨探,严密监视三路清军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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