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五年的春天,北京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似乎也寓意着新朝新气象。亲政已数月的顺治皇帝,虽面容稚嫩,但端坐于金銮殿御座之上,已渐具帝王威严。铲除多尔衮集团后的朝堂,经历了一番清洗与调整,权力重心已牢牢掌握在这位少年天子手中。
这一日的御前会议,议题核心仍是南方的战事与治理。兵部尚书明安达礼(新任)正在禀报最新军情:
“皇上,闽总督张存仁奏报,郑成功 逆贼近来活动猖獗,其水师频扰福建沿海,曾一度围攻漳州,虽被击退,然其势不容小觑。平南王之子尚之信 亦奏,广东 李元胤所部明军,近来似有异动,恐图谋不轨。”
户部尚书戴明说 接着奏报:“去岁北方各省秋粮已陆续入库,北方漕运亦已开通,京仓充盈。然南方用兵,耗饷巨大,特别是湖广、江淮 前线,各营均催饷甚急。”
顺治冷静地听着,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最后落在洪承畴身上:“洪卿,南方战事,以你之见,当如何措置?”
洪承畴出列,胸有成竹地奏对:“皇上,今伪明永历,据长江之南一隅,地僻民贫,其势已衰。然李定国 善战,郑成功 水师犀利,若逼之过急,使其联成一气,反为不利。臣仍主‘剿抚并用,以守为攻’之策。”
他详细分析:“云南 李定国,虽勇,然僻处西南,难有作为。我可令吴三桂 固守汉中,伺机经营四川,对其形成压制即可。广东李元胤,新附之众,人心未固,命福建尚之信谨守城池,以招抚瓦解为主。东南 郑成功,乃心腹之患,其凭海逞凶,我水师不力,故难速平。当命福建总督张存仁等加固海防,同时利用其与李定国 之矛盾,行间离之策。”
顺治微微颔首,又问道:“然则,长久相持,耗费钱粮,岂是了局?”
洪承畴答道:“皇上所虑极是。故而,关键在于‘固我根本’。北方各省,经数年休养,已现生机。当趁此良机,大力推行垦荒屯田,兴修水利,轻徭薄赋。待我人口滋长,仓廪充实,兵精粮足,则南方可不战而定。此乃太宗皇帝(皇太极)‘留屯戍守,以裕粮晌’之策的延续,必可奏效。”
“洪学士老成谋国!”范文程 出言赞同,“皇上,治国如栽树,根基固则枝叶茂。我朝当下之要,在于将已占之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 乃至湖广 北部,彻底消化,使之成为坚实基业。届时,以北方之富庶,临南方之疲敝,犹如以石击卵。”
顺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他接受了这套稳健的策略。“准卿所奏。传旨:令吴三桂、尚之信、 杨名高、线国安等前线将帅,严守疆界,以招抚、瓦解为上,不得轻启大规模战端。命户部、工部,制定详细章程,在北直隶、山东、河南等省,大力推行垦荒,兴修水利,朝廷给予牛具、种子之助。另,命漕运总督沈文奎(新任),确保漕运畅通,京师粮饷无忧。”
这套“固本培元”的战略,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北方大地,战争的创伤逐渐抚平,荒田被开垦,沟渠被疏浚,流民得以安置。清廷的统治基础,在顺治皇帝的亲自主持下,变得更加扎实。
与此相对,南明永历朝廷却陷入了更深的困境。云南地瘠民贫,李定国大军粮饷筹措艰难;广东新复,李元胤与地方势力、与郑成功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而郑成功僻处海岛,难以对清廷统治腹地构成致命威胁。更致命的是,永历朝廷内部,党争依旧,未能有效整合力量。
是年秋,北方再获丰收,漕粮数百万石络绎北上。而南方,却因战乱和天灾,收成堪忧。实力的天平,正在持续而不可逆转地向北倾斜。年轻的顺治皇帝,在巩固权力的同时,也为清王朝的未来,打下了一块坚实的基石。南方的烽烟依旧,但北方的稳固,已决定了这场持久战的最终走向。
永历十六年的春天,北部京杭大运河贯通后的首个漕运旺季到来。通州码头上,漕船云集,号子震天,刚刚亲政不久的顺治皇帝在范文程、洪承畴 等大臣陪同下,亲临视察。望着满载江南漕粮的船只首尾相接、源源不断驶入仓场的壮观景象,少年天子的脸上露出了亲政以来少有的欣然之色。
“皇上,”漕运总督沈文奎 激动地禀报,“托皇上洪福,去岁今春,运河疏浚工程告竣,沿线微山湖、昭阳湖 等水柜得以扩容,闸坝修缮完毕。今春首运,山东等地漕粮一百万石已安全抵通,预计全年漕粮总量可突破三百万石,直逼前明盛时水平!”
此情此景,对于立足未稳的清王朝而言,意义非凡。运河如同帝国的动脉,漕粮则是维持帝国运转的血液。动脉畅通,血液充盈,中央政府对广大疆域的控制力才得以真正实现。
顺治转向洪承畴:“洪卿,此前你奏称‘漕运通,则天下血脉通’,朕今日方知其意。”
洪承畴躬身道:“皇上圣明。漕运之利,其要有三:一曰利京师,漕粮抵通,则八旗劲旅、满朝文武无饥馁之忧,国本稳固;二曰控东南,漕船往来,信息畅通,山东,湖广北部财赋重地尽在掌握,伪明残部难以渗透;三曰促商贸,官船民船,南货北物,借此流通,市面繁荣,税源广开。此乃一箭三雕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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