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边陲小镇仿佛一夜重生。
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白灯笼,百姓手持烛火,无声伫立于道旁;老兵们披甲执矛,列阵于古驿道两侧,刀尖朝天,以军礼迎灵。
数以千计的人群环庙而立,宛如一座活的陵园。
他们不喊不闹,只是静默地站着,像在等待一位迟到了十年的英魂归来。
魏屠脸色骤变。
“这是作甚?装神弄鬼?”他怒喝,挥鞭欲令前锋冲阵。
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铿锵的声音响起:“谁敢动一步,便是与我西北三十六营共亡!”
陈老瘸拄着铁拐站了出来,身后数十名残存的老兵齐刷刷拔刀出鞘,刀光映雪,竟无一人退后。
民心所向,重于千钧。
魏屠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他死死盯着那座破败庙宇,仿佛能透过断墙看见里面藏着的惊天秘密。
最终咬牙下令:“撤!暂退五里待命!”
大军退去,黄沙再起,但这一次,是溃退的尘烟。
庙中香火初燃,苏锦瑟缓步走向那口巨棺——黑木沉铁,通体铭刻玄甲营旧纹,乃是顾夜白一路背来的遗物。
她当众揭开三层封钉,在所有人屏息凝视之下,启开最底层暗格。
一声轻响,尘封十载的秘匣开启。
她取出一卷泛黄帛书,封口处盖着一方朱印:兵部急令·玄甲遗书·昭武七年驿路编号戌九三七。
人群哗然。
这不是普通的文书格式——那是只有中枢密档才用的制式!
连印章的倾斜角度、用蜡深浅,都与当年旧例分毫不差。
更令人震骇的是内容:“玄甲营主将顾渊奉密诏戍边查贪,反遭构陷,其子顾夜白乃朝廷钦定承嗣之人,特颁遗令,待真相大白之日,即召归建制,复我山河!”
字字如雷,直戳人心!
陈老瘸老泪纵横,扑通跪地:“将军……我们等到了!”
苏锦瑟立于棺首,白衣胜雪,声如寒潭击石:“今日开棺,不止为一人昭雪,更为天下被榜单抹去的忠魂正名!风云录可以篡改历史,但它埋不了真相!压不住人心!”
风过残垣,吹动她鬓边碎发,也吹起了那卷“遗令”的一角。
她眸光微闪,指尖掠过火漆印边缘——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形状奇特,像是双龙交颈,又似阴阳相扣。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文书,转身时,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
夜深人静,众人散去,唯有庙檐残幡轻晃。
苏锦瑟独坐灯下,从贴身小囊中取出另一枚早已断裂的火漆印模——那是母亲临终前缝入她衣领的最后信物。
她将两块残片轻轻拼合,严丝合缝,竟成一枚完整印痕。
烛火摇曳,她缓缓举起这枚拼合之印,靠近灯火。
火光映照下,印纹深处隐隐浮现四个篆字轮廓,尚未清晰显现——
她闭了闭眼,低声呢喃:“初代评定……皆用特制蜡封。”
然后,将火漆印轻轻置于烛焰之上,开始缓缓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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