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裂山间薄雾。
苏锦瑟贴着断墙疾行,身影在残月下一闪即没。
她掌心紧攥那枚青皮竹签,指尖已被棱角磨出细痕,却浑然不觉痛意。
寅三·东棂——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钥匙,也像是一道咒语,开启了她通往真相深渊的门。
偏殿早已荒废多年,蛛网密布,腐木气息扑面而来。
她轻手推开那扇几乎与墙融为一体的旧柜,一道幽深竖井赫然显现,石梯蜿蜒向下,湿滑如蛇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命运的咽喉上。
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带出白雾。
越往下,寂静越沉重,仿佛连心跳都被吞噬。
直到足尖触到平地,眼前豁然出现一间尘封已久的密室。
四壁斑驳,刻满褪色符文,中央供奉一具漆黑木椟,通体无钉无铆,却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封条横贴其上,墨迹苍劲:“源典·非承命者勿启”。
她屏住呼吸,正欲上前——
“三十年了……”沙哑的声音从角落渗出,如同纸页被缓缓撕裂,“终于有人来找它讨债。”
阴影中,佝偻人影缓缓站起。
是文蠹,观星庐那个常年蜷缩在书堆里的老仆,整日啃着残卷、咳着灰末的“蛀虫”。
可此刻,他眼中竟燃着异样的光,浑浊瞳孔深处,似有无数文字流转。
“我吃了三十年的纸。”他干笑一声,声音像枯枝摩擦,“记得每一笔交易,每一个名字,每一次……献祭。”
苏锦瑟脊背发凉,手指微颤:“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苏家最后的血脉。”文蠹慢慢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把骨匙——惨白、细长,指节分明,竟是用人指骨打磨而成。
“第一个打开这盒子的人,疯了,抱着《风云录》残页大笑七日而亡。第二个,在评录阁前自焚,火中高呼‘榜有毒’。第三个……是你母亲。”
苏锦瑟呼吸一滞,耳边嗡鸣骤起。
“她来取走‘初代构建式’,想毁掉这个系统。”文蠹低声道,“可她失败了。只带走半页残谱,就再也回不去家门。三天后,苏家满门抄斩,罪名谋逆。”
他说得平静,却字字如刀,剜进她心底最深的伤口。
母亲临终前写下的那些零碎诗句,原来不是疯话,而是拼尽性命记住的符阵口诀;家中突遭查抄时莫名消失的藏书匣,正是通往此地的遗信线索……
一切都有了答案。
“现在,轮到你了。”文蠹将骨匙递出,目光灼灼,“你要做的,不是继承她未竟之事——而是完成她不敢做的事。”
苏锦瑟凝视那根骨匙,良久,伸手接过。
冰凉刺骨。
她一步步走向木椟,将骨匙插入锁眼。
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封条自动碎裂,棺盖无声滑开。
一本以羊皮缝制、边缘焦灼的古卷静静躺在其中,封面三个血字:《评榜源典》。
她翻开第一页,心神剧震。
图阵繁复,符线交织,标注赫然是:“名位流转”、“人气归元”、“命格置换”、“信仰化炁”……每一项背后,皆附有真实案例与数据推演。
更令人骇然的是,榜单每上升一位,便有对应“气运抽取量”,而榜首之人,每年吸纳的香火愿力,足以重塑经脉、延寿百年!
这不是排名,是收割。
是将万千江湖人的敬仰、崇拜、信仰,一丝丝抽出,汇聚成河,最终流入一人之身!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末页——
“首任评定官:沈玄霆(今相国沈元衡之父)
立榜元年,暗引九位退隐宗师‘自愿上榜’,待其声望登顶当夜,借‘天机共鸣’仪式,尽数吸纳其毕生气运,成就‘不老体’。
九宗师翌日暴毙,皆称‘寿终正寝’,无人起疑。”
苏锦瑟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怒极反笑。
原来所谓武林神话,不过是精心挑选的养料;所谓风云人物,皆为待宰羔羊。
顾夜白如今声名鹊起,万众膜拜……那他的命格,是否也在被悄然抽离?
每一场喝彩,每一次登榜,都是对生命的透支?
她猛然合上古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以为自己在造神。
实则,是在亲手将顾夜白送上祭坛。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规则。”她低声呢喃,眸光渐冷如霜,“不是谁最强,谁就上榜。而是谁能成为最好的‘供品’,谁才能被允许闪耀。”
文蠹默默退后一步:“你想掀翻它?”
“不。”苏锦瑟抬眼,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我要让它反噬。”
她将《评榜源典》残卷收入袖中,转身欲走。
“小心。”文蠹忽然开口,“这楼有灵,它会察觉异动。而且……有人一直在等这本书重现人间。”
她脚步一顿。
“谁?”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密室顶部悬挂的一面铜镜。
镜面本应映出二人身影,可此刻,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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