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缝合拢,不留一丝痕迹。
他伏在桥墩上,额头抵着冰冷青石,嘶声低语,嗓音破碎如裂帛:
“总纂……每月十五……必赴‘听雪楼’……”周砚伏在桥墩上,额头抵着青石,冷汗混着血水蜿蜒而下,渗进砖缝里——那地方他亲手封过三次:一次藏酒,一次藏火药,第三次,藏罪。
可这一次,他塞进去的不是烈酒,不是硝磺,是三百二十七条人命的证词,是苏家满门未寒的骨证,是刑狱司总纂亲笔朱批、盖印、焚香默诵后才敢落墨的“铁案”。
他喉头一哽,腥甜直冲齿间。
不是痛,是锈——三十年执刀断案,刀刃早被权贵磨钝,刀柄却越攥越烫,烫得他指骨发颤,烫得他不敢再看桥额那三字。
“昭冤桥”。
不是“昭雪”,不是“平反”,是“昭冤”。
一字之差,千钧之重——昭者,明也;冤者,未白之屈,未偿之血,未散之魂。
它不求赦免,不待恩典,只要天下人睁眼,看见那三百二十七道刀痕里,嵌着的不是麦粒,是眼睛,是证言,是活生生烧不化的骨头灰。
风忽然一滞。
顾夜白就站在他身侧三步外,没扶,没劝,甚至没看他一眼。
他只解下腰间一枚温润玉蝉——通体素白,无雕无纹,唯尾部一道极细裂痕,像被什么重物硬生生劈开又愈合。
那是苏锦瑟三年前送他的,说:“蝉鸣于夏,死而复生;你若不信来世,便信这声——响了,便是人在。”
他指尖轻叩玉蝉,清越一声,如裂冰泉。
随即,系于桥栏铜环之上。
风过,蝉振翅欲飞,却悬而未坠,只微微震颤,发出极细、极冷、极执的一线嗡鸣——仿佛不是风在推它,是它自己,在等一个应答。
就在此刻——
桥下流水忽地一沉。
“哗啦。”
不是浪涌,不是鱼跃,是水底深处,一声闷响,似腐木断裂,又似朽棺启盖。
紧接着,三道气泡破水而出,排成一线,正对桥额三字下方——恰是“昭”“冤”“桥”三道刀痕正对的水影中心。
人群骤然静如死寂。
连孩童都忘了呼吸。
老陶头孙子攥紧名录,指节泛白,却没松手。
他忽然想起昨夜祠堂烛火摇曳时,苏家旧仆枯瘦的手按在他腕上,一字一顿:“记住,冤不靠天降,靠人记;记不住名字,就记住声音——水响三声,是他们点头。”
风又起。
远处山道,尘烟再扬。
不是铁蹄,不是刀光,是一队人马——数十名江湖说书人,或背鼓、或挟琴、或扛三弦竹板,衣衫半旧不新,袖口却皆绣着一弯银钩月。
为首者年近五旬,灰袍洗得发亮,左耳缺了一小块,据传是当年为讲《苏御史赈麦录》被砸的——他手中高擎一册新抄话本,靛蓝封皮烫金四字:《新榜·孤辰剑主平冤录》,右下角朱砂小印鲜红如血,赫然是刚出炉的“风云录·特刊监制”钤记。
他们未登桥。
只在村口停下。
鼓架尚未支稳,琴匣未启,一人已蹲下身,从包袱里摸出几片残陶——青灰釉色,边缘锯齿嶙峋,依稀可见“安桥酒”三字残迹。
他掂了掂,眯眼一笑,将两片碎瓷往掌心一合。
“咔。”
一声脆响,短促、森冷、带着陈年酒渍的微酸与骨质般的硬韧,仿佛……有人用指节,一下,一下,叩着棺盖。
鼓点,尚未起。
可那声音,已先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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