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望无际的虚空。
只是这一次,站在这里的是艾什莉。
她站在深黑之中,像一颗被吐出的棋子,落在没有规则的棋盘上。
四周是彻底的空白,没有天空、没有地面,连“重力”这种基本物理概念都显得犹豫。
她环顾四周,每个方向都一模一样,空洞得像一个被神遗弃的容器。
她的脚下,没有影子。
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只是一个空洞而又迷途的灵魂
她尝试向前踏了一步,却连回声都没有。
于是她停住,像是担心哪怕再走一步,自己就会完全消失。
就在这时,一道孤独的灯光缓缓从远处升起。
起初像一个失眠者的眼睛,在黑夜中不情愿地睁开。
它并不炽热,也不温暖,而是一种病态的光,像是经过多次消毒的医院灯管,苍白、虚弱。
灯光照亮了一小块地面,那是一片草地,绿茵的草地。
它很小,小得就像是某个记忆残片的一角,被不小心遗忘在这片虚空的角落。
但它精致,过分柔软,颜色也绿得不真实——仿佛从童年画册里剪下的一页,用胶水贴在了这无边无际的梦境中。
而绿茵的中央,躺着一个小女孩。
她翻滚、嬉笑,无忧无虑,像在玩耍,也像在做梦。
她的动作轻得像羽毛,却在草地上留下一道道不可逆转的压痕。
那草不是普通的草,而是像呼吸一样,在她身下不断低语着、呻吟着、承受着。
但她不知道。
她看不见脚下的破碎,也听不到它们的哀鸣。
艾什莉站在边缘,沉默地注视着那片绿茵。
她立刻认出了那个女孩。
是莉莉。
一个她既熟悉又厌恶的名字。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名字已经麻木了,但这一刻,一股莫名的怒火却像从地底下钻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脚踝。
这个女孩不该出现。
尤其是现在。
她走上前,声音冷得像是从金属中挤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莉莉仰起头,看见她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角度与分寸。
“我在等安迪啊。”
她说,语气软得像糖浆,带着一种天真的、愚蠢的、令人发腻的天真。
也可能只是演得太熟练了点。
艾什莉眯起眼,语气骤冷:
“安迪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那句话就像一块石头,狠狠砸进莉莉笑容的表面,把那种装出来的甜蜜瞬间击碎。
她的嘴角僵住了,眼神也变得空洞,像被一巴掌扇掉了面具的洋娃娃。
艾什莉没给她反应时间。
她径直上前,粗暴地抓住莉莉的手腕,将她从那片绿茵上拽起,毫不留情地往远处拖去。
莉莉没有挣扎,也许是还没从“安迪死了”这句话中缓过来,也可能只是她不敢反抗。
绿茵在她身后逐渐远离,连同那块代表着“被依附”的幻象一起,被甩回虚空。
草叶慢慢低垂,像安迪那段已经被踩得扭曲的人格——
躺在那里、被玩弄、被误解、被误爱,直到永远无法复原。
她们就这样走着。
没有目的,也没有路径。
只是漫无边际地穿过黑色的空气,仿佛越过了记忆、越过了逻辑。
直到远方,又有一束光亮起。
那是一种死白的光,没有感情,没有热度,像是专为显影设计的冷色探照灯。
灯光之下,是一个简陋得可笑的木头十字架。
粗糙、裂缝遍布,像是从某个低成本圣经舞台剧中拆下来的道具。
但它上面,挂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瘦小,双臂平展,脚尖朝下。没有钉子、没有绳索,他就这样诡异地悬在半空中,像是被“必须在这里”这个概念钉住。
他的脸低垂,看不清神情,整个人仿佛只是“死”的代言词。
莉莉瞳孔一缩,下一秒她便尖叫着扑向前方:
“安迪!”
她甩开艾什莉的手,就像小时候挣脱父母去追一个梦。
但她还没接近,就像被某种力量凭空击飞,整个身体飞回来,重重地跌落在艾什莉身边。
“……快帮我啊!”
她仓皇地吼着,声音裂开,几乎带着哭腔。
艾什莉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那十字架。
那不是梦。
这是记忆的尸体。被挂在那里的,不是“人”,而是过去的错误、未完成的投射、被掐死的幻想。
“别白费力气了,焦油灵魂。”
一个陌生却又像早已听过千万次的声音自虚空深处响起,含混、缓慢、古老,像是某个失业神明在咳嗽中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
艾什莉抬头问,语气平静得像在法庭等待审判。
“你是谁?”
“这不重要…….”
那声音回答,
“重要的是你。这里是,‘审判之地’。”
莉莉忽然笑了,笑声像一串崩坏的铃铛,
“哈哈哈!我?我能有什么罪?”
她仰起头,像个疯子一样咧嘴狂笑,眼泪也不知不觉从眼角流下,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终于意识到“罪”这个词不只是说说而已。
“啪!”
艾什莉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闭嘴。”
她淡淡地说,像是在命令一只吵闹的宠物。
莉莉被打得愣住,脸上泛起红印,但什么也没说。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端详这场闹剧,继续说道:
“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
“你将真正的面对你自己。”
莉莉刚想开口,艾什莉已经抢先一步说出:
“好。”
没有犹豫。
“明智之举。”
那声音像是满意地笑了,
“那我开始了。”
“第一个问题——你认为……”
“安德鲁·格芬穆斯,是你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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