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
唐渊那句石破天惊的汇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引发的冲击波,仍在无声地、剧烈地冲击着房间内每一个人的认知极限。
首长缓缓坐回宽大的座椅上,身体微微后仰,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揉捏着紧锁的眉心。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沉稳如山、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罕见地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巨大震惊、深深的后怕、难以言喻的感慨,甚至还有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他才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叹息声中承载了太多难以言说的重量。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依旧单膝跪地、老泪纵横的唐渊身上,眼神中的锐利和惊骇渐渐褪去,化为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感慨。
“唉……”他再次叹息一声,声音低沉而沙哑,“老唐……起来吧,快起来。这么大年纪了,跪着像什么话。”
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唐渊抬起头,看着首长那复杂难言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在秦卫东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依旧是一副请罪的姿态。
首长的目光从唐渊脸上移开,望向窗外那株苍劲的古松,仿佛在追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声音变得有些悠远而怅然: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说起来,我们姬家……倒是又欠了你们唐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首长!您千万别这么说!”唐渊闻言,连忙躬身,语气惶恐,“唐家世代忠良,为国尽忠是本分,绝不敢……”
首长抬手打断了他,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又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
“一码归一码。老唐啊,你还记得……当年在北疆,擎宇那孩子……是为了救谁,才身负重伤,差点把命丢掉的吗?”
唐渊猛地一愣,瞳孔微微收缩,一段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惊心动魄的往事瞬间浮现眼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在一次高度机密的边境联合反恐清剿行动中,时任特战大队长的唐擎宇,为了掩护一位身份极其重要的年轻参谋军官撤离敌方狙击手的致命火力覆盖区,
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硬生生挡住了三颗子弹,脏器严重受损,在野战医院里抢救了三天三夜才从鬼门关拉回来……
而那位被救的年轻军官……其真实身份,正是当时以化名在基层一线历练、积累军功的……现任一号首长姬长明的亲侄子,姬家第三代中极具潜力的核心子弟!
这件事被列为最高机密,知情者极少。唐家也从未以此居功,甚至很少提及。唐渊万万没想到,首长会在此时此刻,突然提起这件旧事!
“首长……那……那是擎宇作为军人的职责所在!保护战友,天经地义!岂能……”唐渊急忙说道。
首长再次摆手,目光重新聚焦,变得深邃无比:“职责是职责,情分是情分。这份情,我姬长明,我们姬家,一直记在心里。”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种老父亲般的头疼和哭笑不得:
“可我是真没想到啊……这缘分……这‘债’……还能以这种方式……延续到下一代身上?而且……还是以这种……这种掀翻天灵盖的方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唐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老唐啊老唐……你说你家这个刚找回来的大孙子……他……他……”
他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唐炎,却发现任何词汇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更加无奈和带着深深后怕的长叹:“……这臭小子!他真是……真是能捅破天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唐渊和秦卫东再次目瞪口呆的话: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跟他一起去东京参赛,后来被他拼死护着、安全回国的那个女骑手,改装部的那个技术负责人……纪婉……她是谁?”
唐渊和秦卫东茫然地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纪婉?他们只知道那是唐炎公司里一个很厉害、很有个性的女技术员,唐炎似乎很信任她。
首长看着两人茫然的表情,脸上那哭笑不得的神情更重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无奈又丢脸的家事:
“那丫头……是我家那个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儿!姬晚卿!她嫌家里的名字太文气,自己跑出去改了名字,玩什么机车改装,说什么要追求自由和梦想……瞒着家里在外面野了好几年了!
要不是这次东京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身份差点暴露,她妈急得不行,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唐渊和秦卫东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滚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纪婉?!那个看起来又飒又野、技术精湛的女骑手?!是首长的小女儿?!是姬家千金?!这……这简直比听到唐炎炸了富士山还让他们感到荒谬和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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