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籽粒太嫩,一掐迸出白色浆汁;有些过熟,一碰就掉。
捋了半个时辰,袍子中央积起一小堆。
灰黑色的籽粒混着碎叶和花萼,看起来毫不起眼。
张翎扎紧袍子四角,做成个临时包袱,拎在手里。
沉甸甸的,约莫有七八斤。
回寨时天已擦黑。
寨门口,张昊举着火把在等。
少年看见毕摩一身泥、手里拎着包袱,愣了下:“您这是……”
“找到好东西。”张翎把包袱递过去,“叫岩叔、蒲伯,还有管仓库的妇人来工棚。”
工棚里点起三支松明。
包袱摊开在木桌上,灰黑色的荞麦籽粒堆成小山。众人围过来,探头看。
“这什么?”岩叔拈起几粒,在指尖搓了搓,“像草籽。”
“荞麦。”张翎说,“能当粮吃,也能酿酒。”
“酿酒?”管仓库的妇人叫阿禾,三十出头,手脚麻利。
她抓了把荞麦,凑到松明下细看,“这么小的粒,剥壳得剥到什么时候?一石能出几升面?”
“不磨面,直接酿酒。”张翎解释,“荞麦酒烈,厚,祭祖待客都好。”
蒲伯颤巍巍伸手,抓了几粒放嘴里嚼。
老人牙口不好,嚼得慢,眉头渐渐皱起:“苦,涩,还扎舌头。这能酿出酒?”
“要处理。”张翎说,“脱壳,蒸煮,发酵。野生荞麦味杂,得试。”
岩叔独臂按在桌沿:“怎么试?”
“先脱壳。”
这是第一道难关。
荞麦粒小,壳硬,三棱形状还不规则。
石臼捣?一臼下去,籽粒和壳一起碎成粉。手搓?
七八斤籽粒,搓到天亮也搓不完。
张翎想起记忆里彝家的法子——用脚踩。
不是乱踩,是铺在竹席上,穿麻底鞋,脚跟碾,前掌搓,靠脚底板的力道和竹席的摩擦,把壳碾开而不碎粒。
他让人搬来张新编的竹席,铺在工棚空地上。
荞麦籽粒均匀撒上去,薄薄一层。
“谁脚底板厚实?”张翎问。
石野站出来:“我。”
少年脱了鞋,赤脚踩上竹席。
刚开始不敢用力,轻轻挪步,籽粒在脚下滚动,壳没开几粒。
“用力。”岩叔说,“脚跟碾,前掌搓。
像踩蚂蚁——不,像踩那些咬你脚的沙虫子。”
石野一咬牙,脚跟重重碾下去。
“咔嚓”细响,几粒荞麦裂开。
他调整力道,脚跟碾,前掌搓,脚踝转动。
籽粒在竹席上滚动、摩擦,黑色硬壳渐渐裂开缝隙,露出里面灰白色的仁。
踩了半个时辰,石野汗流浃背,脚底板通红。
张翎让他下来,用竹簸箕把踩过的荞麦铲起,举到松明边轻轻扬——壳轻,仁重,借着风力,壳屑飘走,仁粒落回簸箕。
扬了三遍,得到约莫五斤脱壳荞麦仁。
仁粒大小不一,有的完整,有的碎了边角,混着没脱净的壳屑。
“够试了。”张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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