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人。
巫咸部落的下一代,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断层。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蜡黄脸色的幽灵。
消息是封锁不住的。
尤其是如此惨重的损失,和随之而来的、近乎疯狂的全面战备。
“一百多人……黄面人杀了一百多个天才?”
“听说大长老的孙子都死了……”
“部落要和外边求援了……我们是不是守不住了?”
“嘘!别乱说!想死吗?”
流言在压抑中疯狂滋长,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每一个巫咸人的骨髓。
年轻一代彻底崩溃了。
原先只是不敢出门,现在连待在自以为安全的院落里,都感到一种无处不在的寒意。护卫的数量增加了,但护卫的眼神里,也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连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也开始感到无力。
他们保护的,是一群已经被吓破胆的“瓷器”。而这些“瓷器”的家族、师长、部落,正因接二连三的损失而陷入疯狂,压力层层传导下来,让护卫们也不堪重负。
训练?修炼?
没人有那个心思。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每一次巡逻队急促的脚步声,都能让院落里一阵鸡飞狗跳。夜里稍有动静,就有人惊叫出声。
士气彻底崩盘。巫咸年轻一代的脊梁,被那根沾满鲜血的四棱铁锏,硬生生砸断了。
与此同时,“黄面人”的凶名,不再局限于巫咸城。
一百零三名各寨天才的鲜血,足够沉重,足够骇人。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越过十万大山的重重屏障,飘向了外界。
山外的几个势力,很快收到了巫咸部落措辞急切、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求援信,也收到了各自探子传回的、更加详细和惊悚的情报。
“巫咸城被一人搅得天翻地覆?死伤过百?下一代几乎断层?”
“黄面人?什么来历?彝部落的余孽?还是外来的过江猛龙?”
“有意思……巫咸这次,可是栽了大跟头。那鬼叟老儿,怕是心疼得吐血了吧?”
“去,派人密切关注。必要时……可以接触一下那位‘黄面人’。能让巫咸如此狼狈的,绝非寻常人物。”
窥探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向那座笼罩在血色恐慌中的山城。
而此刻,这场风暴的源头,这场血色噩梦的编织者——
张翎,正坐在西城棚户区深处,一间废弃的土地庙里。
庙很小,早已荒废,神像残缺,蛛网密布。地上铺着些干草,算是临时的栖身之所。
他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堆东西。
是从奎山开始,到昨日蝰牙为止,所有被他击杀的目标身上取下的身份令牌。大小不一,材质各异,有的还沾着干涸发黑的血迹。
青蝰寨的蝰蛇令牌,黑水寨的浪涛铁牌,赤蟒洞的赤鳞玉符,祖地卫队的黑色骨牌……
林林总总,一百零三块。
他一块块拿起,擦拭干净,又一块块放下。
动作很慢,很仔细。
每拿起一块,脑海里就会闪过一张脸,一声惨叫,一段册子里冰冷的记录,或者一种死前绝望的眼神。
没有快意,没有兴奋,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像是在清点收成,又像是在核对账目。
血债,需用血偿。
这一百零三块令牌,就是一百零三笔债,收回来的一部分。
还远远不够。
鬼面咒师还没死。蝰骨还没死。那些下令围猎彝部落的高层还没死。整个巫咸部落,还没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将最后一块——蝰牙那枚质地最好、雕刻最精细的青玉蝰蛇令牌放下。
一百零三。
这个数字,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巫咸部落的下一代,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流了太多的血,伤了根本。意味着“黄面人”这三个字,将如同梦魇,长久地烙印在每一个巫咸人,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心中。意味着他的复仇,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撼动了一个部落的根基。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张翎收起令牌,用一块旧布包好,塞进怀里,贴着心口放好。
冰凉,坚硬。
像他此刻的心。
他站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望向远处。那里是巫咸城内城的方向,灯火比往日更加密集明亮,却透着一股惶急的味道。巡逻队的脚步声更加频繁,空气中隐隐传来号角和集结的呼喝声。
全面战备了?
猎杀队?无差别清剿?
张翎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他转身,走回破庙深处,在干草堆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气息缓缓沉静下来,如同蛰伏的凶兽,在风暴的中心,安然假寐。
怀里的令牌硌着胸口,冰冷而坚实。
一百零三。
只是开始。
黄面人的凶名,已然震彻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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