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混乱稍微有序一些,但同样充斥着惶急的气氛。街道上不断有满载水桶的板车“嘎吱嘎吱”地狂奔而过,赶车的人挥着鞭子,大声呵斥着前面挡路的人。更多的人群朝着西北方向涌去,有的是去帮忙救火,更多的只是去看热闹,或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懵了,本能地朝着人多、有光的地方聚集。
张翎逆着人流,朝着东南方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稳,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迎面冲来的人或车。有时候,他会侧身贴墙,让过一辆疯狂的水车;有时候,他会借助街边货摊的阴影,短暂隐藏身形;有时候,他会混入一小股同样朝城外方向走、显然是害怕想离开的人群,走一段后又悄然分离。
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
街边的店铺大多紧闭,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店主趴在门缝后惊恐地张望。巡逻队不见了踪影,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部落服饰的小头目,站在高处声嘶力竭地喊着维持秩序的话,但很快就被更嘈杂的人声和远处救火的轰鸣淹没。
“窥心镜”巫阵的淡紫色符文依旧烙印在街角和墙面上,但在这种极度的混乱和恐慌情绪弥漫下,它们的光芒显得极其黯淡,甚至有些符文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显然,主持大阵的咒师要么被调去救火,要么心神受到巨大冲击,难以维持阵法运转。
张翎走过一个街口,那里原本有一处固定的岗哨,此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木亭,亭子里用来计时的沙漏翻倒在桌上,细沙无声流淌。
越靠近东南城门,人流反而渐渐稀少。大多数人都被内城方向的火光和动静吸引过去了。留下的人,要么是实在走不动的老弱,要么是死死守着家当、害怕被人趁火打劫的住户,要么就是……像张翎这样,目的明确,朝着城外去的人。
终于,东南城门出现在视野尽头。
高大的包铁木门紧闭着,门楼上挂着几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将城门洞和门前一小片空地照得忽明忽暗。门前站着约莫二十名黑甲卫兵,比起平日,人数少了大半,且个个神色紧张,不断回头望向城内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交头接耳,显然军心已乱。
城门楼上,隐约能看到几个弓箭手的身影,但也显得心不在焉。
张翎在距离城门约三十丈的一条小巷口停下,隐在阴影里观察。
直接走过去,要求出城?现在全城戒严,没有特殊令牌或命令,不可能放行。硬闯?城门厚重,守卫虽少但仍有二十余人,加上城楼上的弓箭手,风险太大。
他需要等待,或者,制造一个机会。
目光扫过城门附近。城门右侧,紧贴着城墙,有一排低矮的石屋,那是守门卫兵的临时休息处和杂物间。此刻里面黑着灯,显然没人。
左侧则是一片堆放废弃建材和垃圾的空地,再过去就是民居。
正观察着,城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喧哗,似乎还夹杂着几声爆炸般的闷响——可能是粮库中某个储存油脂或特殊材料的区域被引燃了。
城门处的守卫们一阵骚动,纷纷踮起脚尖朝那个方向张望,脸上惊恐之色更浓。
“听这动静……火更大了?”
“何止!怕是整个西北角都要烧没了!”
“咱们……咱们要不要也去帮忙?”
“帮个屁!守好门是死命令!擅离职守,长老会扒了我们的皮!”
话虽如此,但恐惧和慌乱如同瘟疫,在守卫中无声蔓延。他们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城内那场灾难吸引了过去。
就在此时——
张翎动了。
他没有冲向城门,而是悄无声息地溜进右侧那片堆放废弃建材和垃圾的空地。空地边缘紧挨着城墙根,城墙在此处有一个微小的、因地基沉降而形成的凹陷,不足半尺深,但勉强可以容身。
他背靠冰冷的城墙,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最后剩下的一小撮“赤蝎粉”——这是之前劫商队时没用完的。他将粉末小心地撒在身前几步远、一堆半朽的木板和破陶罐上。然后,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陶片,在手中掂了掂。
目光再次投向城门守卫。
他们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城内火光方向,背对着这片空地。
张翎手腕一抖,碎陶片旋转着飞出,划出一道低矮的弧线,“啪”一声,精准地打在那堆撒了赤蝎粉的木板破罐上!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寂静的城门区域,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守卫们立刻被惊动,齐刷刷转头,刀剑出鞘,弩箭上弦,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那片黑乎乎的空地。
只见空地边缘那堆杂物处,似乎有淡淡的红色粉尘扬起,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明显。
“过去看看!”一个小头目挥手,带着四五名卫兵小心翼翼地向空地走来。
他们走得谨慎,目光死死盯着那堆可疑的杂物,手中的兵器握得紧紧的。
就在他们走到空地中央,距离张翎藏身的城墙凹陷仅有不到三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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