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自己,穿着平台发的金色战袍,笑得像一场精心剪辑的梦。
李朝阳伸手,把电动车大灯打开,一束白光直直刺过去。
大楼保安探出头,骂了一句。
他拧动油门,电动车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像替他说:
“老子不签。”
凌晨 2:15,回到出租屋。
林笙没睡,抱着电脑在剪纪录片。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圈像一枚月亮,浮在地板上。
李朝阳把头盔轻轻放在鞋柜上,发出“咔哒”一声。
林笙没抬头,只说:“合同我替你拒了,用了一句你的原话。”
“哪句?”
“世界以痛吻我,我仍送它五星好评,但五星好评不卖身。”
李朝阳笑出声,笑得肩膀发抖,笑着笑着蹲下去,像笑也像哭。
林笙递给他一杯温水。
“朝阳,你为什么不肯?五千万,可以让我们儿子上最好的学校,可以给父亲请最好的护工,可以——”
李朝阳用食指按住她的唇,掌心有淡淡的汽油味。
“我可以穷,但不能骗自己。”
“签约不等于骗。”
“可他们要我卖的,是我最怕回去的那部分自己。”
林笙沉默,电脑屏幕里定格的是他在园区小黑屋被电击的侧影。
那一帧画面,像一把刀,把五年光阴切成两半:
一半是“李朝阳”,一半是“白猪”。
林笙合上电脑,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
“那你打算怎么回应舆论?微博已经爆了,很多人说你作秀,说等反转。”
李朝阳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凌晨的风灌进来,带着垃圾车的尾气味。
“我明早跑单,第一单备注写:‘五星好评,不卖身,多谢关照。’”
“就这样?”
“就这样。”
天快亮了,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的气刹声。
李朝阳把明天要穿的工服拿出来,抖开,上面还留着昨天送餐时沾到的油渍。
他用手蘸了点洗洁精,一点点搓,像在搓掉一层看不见的标签。
林笙从背后抱住他,肚子微微隆起,像抱一个悄悄长大的未来。
“朝阳,如果将来儿子问你,爸爸,五千万是什么味道?你怎么答?”
李朝阳把脸埋进湿衣服,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告诉他,是豆浆刚煮开时烫舌尖的那一下,疼,但让人清醒。”
早上 9:35,李朝阳推开门。
楼道里感应灯亮起,像舞台追光。
他回头望了一眼,林笙倚在门框,睡衣上印着一只打哈欠的猫。
他举起右手,比出“五星”手势,却不是给镜头,而是给妻子,给未出生的孩子,给二十七号机位,给所有在深夜等一份热饭的人。
灯灭,舞台暗。
李朝阳转身下楼,电动车停在单元门口,坐凳上落了一片梧桐叶。
他吹掉叶子,插上钥匙,屏幕亮起,系统提示音清脆:
“早安,李师傅,今日预计降雨,请注意保暖。”
他戴上头盔,拧动油门,电动车发出轻盈的“嗡”,像一句只有风能听见的回答——
五千万?
老子有整条路。
出小区的第一个路口,红灯。
他停在最前排,旁边一辆奔驰摇下车窗,司机冲他喊:
“朝阳哥,我闺女是你粉丝,能合个影吗?”
李朝阳笑,指了指红灯倒计时:
“30 秒,够用。”
司机把手机递过来,镜头里,奔驰车标和他的外卖箱同框。
“咔嚓”一声,定格。
绿灯亮,他拧油门,电动车蹿出去,像把一段刚刚被捕捉的光阴甩在身后。
风掠过耳边,他听见自己说:
“免费合影,不卖身。”
上午 9:47,巨兽传媒再次发微博:
“尊重朝阳老师的选择,五千万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配图是一扇金色大门,门缝里透出红毯和追光。
评论区瞬间十万加:
“人家只是嫌少,等一个亿!”
“炒作罢了,三个月后必签!”
“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李朝阳正在给一栋老小区爬楼,六楼,没电梯。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那些字像远处的冰雹,砸不到他。
敲开门,一位老奶奶接过粥,递给他一颗糖。
“孩子,奶奶看新闻了,五千万哪,你不签是对的,签了就得替他们说话,就不能再替我们说话了。”
李朝阳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得眯起眼。
“奶奶,您这句话值五千万。”
上午 10∶30,站点例会。
站长把“月度单王”小红旗插在他电动车后座,拍拍他肩膀:
“朝阳,昨晚我媳妇问我,你要是签了五千万,咱站是不是就再也请不动你了?”
李朝阳把旗子扶正,笑出一口白牙:
“站长,您忘了?我工号 ,终身有效,除非平台把我拉黑。”
众人哄笑,笑声把铁皮屋顶掀得哗啦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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