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铐在椅子上,只能用右手食指戳包子,戳一下,皮破一点,肉馅里的酱油汁渗出来,像干涸的血。
对面坐着泉城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老郑,以及专程赶来的云南厅专案组女警陆遥。
“吴耀虎,李朝阳拒绝见你。”老郑开门见山。
虎爷停止戳包子,抬眼,眸子里血丝纵横,像一张被撕碎的蛛网。
“他为什么不来?怕我咬他?”
陆遥把一摞A4纸推到他面前——那是李朝阳亲手写的《拒绝出庭作证声明》,短短五行,签字按手印。
“本人李朝阳,与吴耀虎之间已无个人恩怨。本案证据确凿,无需本人出庭。本人现为外卖配送员,工作繁忙,无暇他顾。祝办案顺利。”
虎爷盯着那枚红色指印,忽然想起园区水牢里,李朝阳被摁着手掌在认罪书上按手印的场景——那时自己用皮鞋尖踩着少年的腕骨,笑得像一头吃饱的狼。
如今风水轮流转,却轮到自己隔着铁栅栏,闻那枚指印散发出的淡淡印泥味。
虎爷咧嘴,露出被烟茶染黑的牙:“他恨我,却不敢见我。”
老郑冷笑:“他要是恨你,巴不得看你挨枪子儿。可他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虎爷右手开始颤抖,豆浆杯被打翻,乳白色液体顺着桌沿滴到裤脚,像一滩新鲜的鸟粪。
陆遥补充:“李朝阳把公司卖了,四十股份全捐给反诈基金,到账零元。他现在每天跑八十单,一个月挣六千五,其中两千给当年一起逃出来的受害者买意外险。他说,忙着救人,没空恨人。”
虎爷忽然用额头去撞铁栅栏,“咣——”一声,血线顺着鼻梁爬下来,像一条红色蜈蚣。
狱警冲进来按住他,他仍嘶吼:“李朝阳!你出来!老子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种!”
回应他的,只有走廊尽头空洞的回声,像一口废弃的井。
同一时间,泉城经七路,写字楼电梯口。
李朝阳拎着十二杯奶茶,一路小跑。
前台小姐姐扫码签收,顺口问:“朝阳哥,看新闻了吗?虎爷押回来了。”
李朝阳把最后一杯芋泥啵啵递给她,笑笑:“哦,知道了。”
“你不去踹他两脚?”
“踢他一脚,我得少送两单,不划算。”
他转身按电梯,手机“叮”一声,新的订单已派发:
“喜茶 泉城万象城店→省立医院ICU家属区,备注:医生抢救没空下楼,请送上14楼,谢谢。”
李朝阳脚步没停,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对着镜面不锈钢里的自己,比了个“五星好评”手势,像在跟一段黑暗告别。
晚上十点,李朝阳收车。
今天完成82单,破了个小纪录,平台奖励50元。
他把电动车推进“老K纪念网吧”后门,上锁,拔电池。
网吧里灯火昏黄,墙上挂着老K的遗像,仍是那副黑框眼镜、程序员格子衫,笑得像刚写完一段无bug的代码。
遗像下方,新贴了一张A4彩打:
“虎爷今日凌晨被押解回国,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
李朝阳走过去,把那张纸轻轻摘下,对折,再对折,塞进垃圾桶。
他走到柜台,小张递给他一瓶常温矿泉水:“朝阳哥,有人给你留了个信封。”
信封牛皮纸,没署名,里面是一张泰国寄来的明信片。
正面是清迈双龙寺,背面一行潦草中文:
“李朝阳,对不起。——吴耀虎”
字迹抖得厉害,像被风雨打湿的蜘蛛网。
李朝阳把明信片翻过来,正面朝天,放在老K遗像前,用矿泉水瓶压住。
他看着老K的眼睛,轻声说:“兄弟,害你的人回国了,剩下的交给法律。我得回家给媳妇捏脚,她怀孕七个月,脚肿得像面包。”
说罢,他拍拍手,走出网吧。
夜风带着槐花香,他抬头,看见月亮挂在城市头顶,像一盏永不超时的灯。
次日清晨,泉城看守所。
虎爷被提出监室,转往预审大楼。
走廊尽头,铁门“哗啦”一声打开,阳光像刀,劈头盖脸砍进来。
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从指缝看见一个背影——
那人头戴黄色外卖头盔,身穿荧光绿工服,正弯腰给看守所值班民警递早餐:豆浆、茶叶蛋、手抓饼。
民警笑着道谢:“朝阳,又这么早?”
那人摆摆手,声音低而稳:“你们夜班辛苦。”
虎爷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冻结。
李朝阳转身,目光与他短暂相接——
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像看一条被拴住的野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朝阳对他点了点头,礼貌,疏离,就像对待任何一位陌生人。
然后,他跨上电动车,拧动油门,仪表盘亮起蓝色小字:
“06:15,今日第一单,目的地,泉城儿童医院,母乳运输,限时二十分钟。”
电动车擦着虎爷的脚尖驶过,带起一阵风,吹皱了虎爷胸口那件橙色囚衣。
虎爷忽然明白了:
真正的复仇,不是咬牙切齿,不是以血还血,而是——
我彻底把你从记忆里删除,连恨都懒得给你。
太阳完全升起。
李朝阳的车影消失在巷口,像一滴水汇入大海。
虎爷被法警押着,继续走向预审室。
他的影子在走廊地面拖得很长,很长,像一条不肯散去的黑烟,却始终追不上那辆早已远去的电动车。
铁门再次关闭,世界重回寂静。
而在城市另一端,李朝阳停好车,摘下头盔,走进儿童医院。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低头整理外卖箱,轻声哼起一段跑调的小曲:
“世界以痛吻我,我仍送它五星好评……”
电梯镜面里,他眼角有细微的笑纹,像被岁月偷偷吻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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